从实力上说,南宫瑾言已然挫败羽钧执,排位上没有水分;从身份上讲,他作为斫无生的学生,又被斫无生亲授泽兰戒,是名正言顺的泽兰主人;从人心上谈,他将当年大半被羽钧执关押囚禁的泽兰门人救出,还带领泽兰门人对抗朝廷派来清剿之徒,甚至废除了侵害泽兰已久的长老规则,已经是人心所向。
这样一个实力超凡、名正言顺、人心归服的人来统领泽兰,绝无半分不恰。瑢华早就被斫元老告知泽兰真正的主人将会是谁,所以当初亲眼看到南宫瑾言带领一众人登上白玉阶,又佩戴着高阶玉牌下来时,她已经是了然于胸,唯一令她惊讶的,不过是他身后带着云服媚。就像瑢华先前所想,即便是南宫瑾言直接踏进几天前还存在的长老殿,或者在万泽殿亮出他明晃晃的泽兰戒,说自己就是泽兰楼少主,那也并非不可。可是他却没有选择最方便的那一条路,而是提着剑上了几百场擂台,将他原本就有的高阶玉牌一步一步变成至尊,在她亲自给他细讲泽兰门内中那些事端前就先自己摸了个清楚,直至实力、排位、人心上都已经颠扑不破,把她先前最顾虑的羽钧执、千珂、莫离源这些个麻烦给摘得干净,才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就连后来陇念细细回忆起来,都不得不觉得叹服,就像他已经在千百日的囚禁与挣扎中鼓起勇气去迎接那些残忍与污浊,重见天日后,却发现自己所憎恶、心悸甚至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自己害怕去面的早已被一个突然出现的人打理得规整——就像是一场幻梦、一个奇迹。
这个年纪轻轻、像是未经世事雕琢的俊逸少年郎似的人,做出的事,却是意想不到的沉稳。
到底是世家子,寻常世家子不必提,他已然在官场抛头露面几年,稍稍在意的人还记得几年前的几篇策论名震京都,学士中该有不少人知道当时那句颇负盛名的传言:元齐八年,国子监生,进士及第,独占鳌头。从国子监出来的落榜的去翰林院观摩学习,而那时人家却是真正从翰林院出来,别人忙着赶考,进士及第想着做官时,人家已经耳濡目染,天子堂都来去自如了。
瑢华这些年风言风语听的多,京城的传言听的也多,从前见到的暂且不算,而今一看,又一相处,才知道,即便是云家、方家都被“婉拒”,那又如何呢?南宫家甚至清高得连官妓舞妓都没有——说起来,到底是不配了。
陇念心中也明白,中书令,到底是个什么分量。
陇念看着坐于万泽殿尊位的白衣公子,心中不免叹息,而今这样,他以后怎敢轻薄?可惜了,他确实见过美人无数,可是如南宫瑾言这般神采焕发、仙气飘飘的绝色大美人,还真是第一个。
陇念和“岳九州”站着,不时偷瞄南宫瑾言几眼,瞧得岳九州都有些奇怪,陇念看着文弱——大概是身体虚弱,怎的如此这般?这是在作甚?
嘿……他还在瞧?
“陇念。”
被这清朗动人的声音一唤,纵然陇念面上沉稳,心中也不免一慌,他此刻却也做不出当初在阁顶那般无耻的样子,只是拱手垂眸,静待南宫瑾言发落。
“泽兰不似别处,泽兰位于龙栖之霆掣,又是霆掣第一组织,泽兰门人,自然都是熟精武学、无拘无束的江湖儿女。”
南宫瑾言说到这儿,殿中就是一寂,瑢华早有预感,闻言她周身一惊,抬眸看向南宫瑾言,恰巧在此刻,南宫瑾言的双眸也望向她,那双眸子太美丽,也太淡漠,沉寂得恍若深潭,竟在一瞬间令她觉得畏惧。
南宫瑾言的眸光一瞥而过,也没在她身上停留多久,可就是令瑢华觉得心颤,在她心中久久挥之不去,竟令她觉得难以喘息。
“请你代我问过众门人,如若不肯同我离开京城,便继续留在此地,交由瑢长老看顾。”南宫瑾言道。
泽兰的长老规则已废,长老位次却得以保留,虽无收揽调令门人的权力,却也负有一定的管理职责,泽兰创立已有多年,期间门人排位几乎日日更迭,这些长老却是铁打一般从未变过,如今那六位长老只剩下陇念、瑢华两位,他们在泽兰门人中也是颇有声望,一些话、一些事情,还是需要他们由来讲、他们来做。
关于羽钧执、千珂、莫离源和钱子苓,以及效忠于他们的门人的安排,门人住所的重新划分,泽兰楼的修缮调整,这些事情都在这些天里由南宫瑾言操持着去按部就班地处理了,具体事宜,也具体分摊给了不同排位不同能力的门人去具体处理。
南宫瑾言百场擂台后没休息多久,又是身体驱毒刚刚恢复,期间不仅要处理情报,还要抽出时间核对账目,稍稍照管打理下他手下的一些重要商铺,又经过这两次三番的波折,已然是劳形苦神,这几日的疲态显然是掩也掩不住,待今日的事全部说完,他支着虚握着的手撑着下巴,长腿交叠,稍显疲乏,静静等着,见他们不再说什么,便起身迈下几级台阶,准备回去沐浴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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