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鲁莽!他们自称从中原来,如果不是匪徒,他们也许有妙计以解燃眉之急!”
“这样,先委屈一下他俩,黑布和白衣二丑先把他俩用绳子捆绑好,再给他们解药,然后再审问,看看他们能否帮我们解燃眉之急。”
一个仆人提着油灯,走在最前面,后面跟了四五个人走近师徒二人下榻的左房,见师徒二人正迷糊糊地酣睡,黑布和白衣二丑按照郭老爷的吩咐,将师徒二人五花大绑,老先生取来药和水,给二人灌了下去。
过了一会,行均方丈缓缓苏醒过来,说道:阿弥陀佛,施主缘何将老衲和徒儿捆缚起来?
“快说,你们想为匪徒打探什么?”
“咱们从中原而来,师父是修定寺方丈,我正好奇咱们能为匪徒打探什么呢?”符存一股脑儿弹坐起来,着实吓着了众人。
“贼有贼道,谁知你们打的什么主意!”白衣硬是把他俩扣上贼帽。
“如果咱们真是贼,岂能在这里坐以待毙,早就帮贼做了内应,一把火烧了这个大院,还等你们来捆缚咱们?”
“你们早就被下了蒙汗药,看你们睡得跟死猪似的,如何做得了内应?哈哈哈。”黑布大笑道。
“你们的伎俩早就被咱们看透了,其实咱们并没有被迷着,呸,你看,我们根本用不着你们这玩意儿!”符存把解药吐在地上,大伙一看更是一惊,郭老爷心想老先生研制的蒙汗药很烈,不用特制的解药,无论多久,是不可能自己苏醒过来的,自己也亲眼目睹这师徒俩吃了下蒙汗药的饭菜啊,莫非……。
符存运功,只见噼噼啪啪就把捆绳挣脱开了,跳起来说道:你们的处境越来越艰难,还是郭老爷说得对,看咱们师徒如何来收拾他们吧!
“小徒休得口吐狂言!”
众人看着面前的少年,小小年纪竟有这么自信,难道真有什么本事?郭老爷心想:雁门三杰只能勉强钳制住吐浑猛汉“屌爆天”,今晚来的其他吐浑人可是个个精悍,这个小兄弟如此说话,着实不自量力啊。
既然有人挺身而出,且不管是狂妄还是真有本事,管家心想得赶紧抓住这根稻草,于是轻咳两声,便道:二丑鲁莽,绳缚贵客,还不快快去给大师松绑!
郭老爷推开二丑,亲自给大师松绑并扶着大师坐好,口里直念道:之前我们粗鲁过失,委屈两位贵客了,这也实在是迫不得已啊,还请大师宽宏大量!
“不知不为过,知过而改过,善莫大焉,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既然大家误会一场,实不相瞒,现在匪势很甚,吐浑人特别凶悍,村寨里的人看来是挡不住了,不知大师有何妙计退敌?”老先生双手一拱,毕恭毕敬说道。
“老衲尚无妙计,但有一计可以一试。”
大家听说有计,便听得十分专注。
“既然村寨人数略多于匪众,只是敌人由精锐勇夫组成,来势汹汹,特别是土浑‘屌爆天’连杀村寨几人,又连败雁门二怪,而雁门三杰只能勉强应付,村寨其他人对此产生恐惧心理,匪众也以‘屌爆天’为势向,奋勇攻击,村寨必然很快就处于被动,自古‘擒贼先擒王’,关键是你们要选出一人击败对方认为不可打败的‘屌爆天’,村寨之患可解也。”
“大师果然高见,佩服!佩服!”老先生对于村寨里的能人异士心中自然有数,如此赞赏显然口是心非。
“问题是村寨无人能敌啊!”郭老爷面色凝重道。
“如果村寨无人,为什么不去神武川的新城寻求援助呢?”行均方丈问道。
“神武川新城?”黑布和白衣异口同声。
“老秀才之前说晋北势力庞大的沙陀部贵族居于神武川新城,而晋地雁门属于他们地盘,如今土浑人冒然入侵,他们绝不会坐视不管,再说他们与土浑部族世仇已深。”白布进一步分析道。
“不可、不可!从这里骑马前往,来回大约要一天行程,显然是不能解燃眉之急啊!”老先生眼神里略过一丝不安。
“老衲合算了一下,即刻出发求援,天亮前援兵可到,这期间咱们可以一起抵挡住土浑人。”
“如此兴师动众,势必会加深土浑部族的仇恨,村寨将遭到土浑人血洗!”老先生强烈反对。
“如此看来,只有大师的办法尚可一试,走,我们到客厅详谈。”郭老爷说道。
郭老爷让管家取来纸笔,修书一封,让黑布和白衣即刻起程,从后门趁着夜色快马加鞭赶去。
郭老爷做了最坏的打算,吩咐管家收拾一些贵重物品,带着郭老爷的家眷先行撤离,到老丈人家去躲避一阵……
‘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郭老爷抱起最小的儿子,说道:韬儿,今晚悍匪实在不好对付,爹爹这次再也不能给你一个安稳的家,唉!也怨不着爹爹了,生逢如此动荡之秋,今后这样颠沛流离的日子不知还有多少呢?此一别,不知咱们何时再相见啊,同时你要替爹爹照顾好妹妹,唉!无论如何,爹爹都希望韬儿能够像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多跟先生习得智慧,安得天下太平!
“嗯,爹爹,孩儿长大后一定要像爹爹一样,打败那些坏人!”
不远处传来激烈的打斗厮杀声,其中还能听到痛苦的哀嚎声,郭老爷赶紧送走家眷后,心急如焚地对行均方丈说道:看样子前方抵挡不住了,我们该派得上的力量都在前方,这…这…还得劳烦大师亲自前去助阵!我代表全村人请大师帮忙了!
“施主不必多礼,我们且去看看吧。”
“那好,这边请……管家,去把大师的禅杖和这位小兄弟的宝剑快快拿来!”郭老爷走在前面带路。
“老爷,禅杖和宝剑不见了!”管家着急地说道。
“老先生,老秀才,快!都去倒座房帮着搜一遍!”郭老爷吩咐道,却惊讶地发现老先生并不在身边。
“老先生去哪里了?”
“先前老先生说要到前方指导战斗。”管家在倒座房应道。
倒座房除了床上躺着受重伤已昏昏沉沉的雁门二怪外,并无禅杖和宝剑,而符存说什么也要找到宝剑才去前方,郭老爷一听到前方战情吃紧,急得直跺脚,说道:小兄弟,你的宝剑在此丢失,来!咱家的青峰剑给你作为补偿!
“你家的青峰剑怎能与我的宝剑相提并论!”
“如果能退敌,那我集合村寨人员一起搜查宝剑,如果仍找不到,再给你补偿五十两银子,如何?”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属于我的东西!”
“老爷,最后一道防线守不住了!”村寨里的哨兵又报来急信。
“小徒勿要执拗,只有解了燃眉之急后,才有时间找寻禅杖和宝剑。”
郭老爷带着方丈一行人直奔前方,村寨里已乱成一团,老幼都在准备逃亡,前方战斗中的村民,为了保护妻儿,拼命与悍匪撕扯扭打在一起,双方阵营都高举着火把,整个天空在雪夜里被照得通亮……
“那个穿貂皮大衣的是郭老爷,郭宏正!土浑族的兄弟们擒住郭老爷赏银百两!”
“说话那人不是老先生吗?”郭老爷惊讶道。
村寨里的人见是郭老爷一行人赶来,又来了精神,大声吆喝道:捉拿老贼白仞山,誓死保卫家园!
“老先生,您身为崇韬老师,我待您不薄,为何弃我而投敌啊!”郭老爷十分不解。
“哈哈哈,我本土浑族人,不存在弃你投敌,十年前,我假以‘商人’的身份才落脚到你们雁门郭村,这都是为了土浑部族的今天!”
“你们土浑族今天到底要怎样?”符存好奇地问道。
“小兄弟,如今郭家寨正在私通大唐讨伐的叛逆,沙陀部朱邪赤心父子;这可是大逆不道啊!我劝你和你的师父,洁身自好,不要站在叛逆那边,免得惹火烧身!”老先生白仞山一副老脸严峻,大谈着正义是非。
“老贼,大言不惭,岂有此理!你们土浑部族企图借讨伐沙陀部族邀功占有晋地,却被沙陀部族打得落花流水,如今你们的能耐就是奴役周边村寨,扩大自己地盘,还妄图吞并我山寨?你们借讨伐之名,行巧取豪夺之实!可恶之极!”郭老爷唾沫横飞,怒不可遏。
“废话少说!屌爆天,白云天,快快去把郭老爷捉来!”老先生白仞山手一挥,吩咐左右发起猛攻。
至于谁是谁非,此等纷纷扰扰,短时间内也难得分个清白,但一群精壮男人打杀侵略无辜村民,显然正如郭老爷所言那是劫匪行径,以讨伐之名巧取豪夺嘛。
突然听得一匹烈马嘶鸣,从吐浑人群中奔出一骑,只见那人年方二十,身高七尺有余,面若冠玉,鼻若悬胆,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脚蹬青缎粉底朝靴,身披一袭白袍,立于惊风宝马上,萧疎轩举,湛然若神,眉宇间透着高贵气质;此人便是吐浑贵族白云天。
白云天一直在观战,见白仞山发号施令,便挺抢冲出来,喝道:屌爆天快去捉拿郭老爷,看我来收拾雁门三杰!
屌爆天见白云天一枪就扫开了雁门三杰的兵器,于是脱身挥舞着大锤击向郭老爷,而郭老爷毫不示弱,持剑迎敌,但十数招后,郭老爷逐渐处于下风,被屌爆天的两个无敌大锤轮番打得连连后退,符存看得仔细,血气上涌,挺身奔出数丈,大喝道:符存来也!
符存推开郭老爷,避开了屌爆天横扫而至的无敌大锤,双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屌爆天右边的大脚背上并锁住,双手已然用力插进屌爆天的两腰,屌爆天猝不及防,向后踉踉跄跄,险些跌倒,口里嗷嗷只叫:屁小孩,踩到我的脚了,疼死老子了,哎哟!
话说那屌爆天,弱冠之年,却长得牛高马大、五大三粗,走起路来,地面一颤一颤,在土浑部族里那可是万人敌,特别是他那双八棱熟铜锤在手,使得浑圆,谁要碰上,不被砸得稀巴烂,就得成肉饼,这令人望而生畏。
可恰恰遇到符存,初生牛犊不怕虎,居然赤手空拳与屌爆天连斗数十回合,屌爆天竟碰不到他一根汗毛,气得嗷嗷直叫,把全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这里……
“小心他的铜锤!他铜锤!”郭家村寨受伤观阵的人看得胆战心惊,捏把汗不停地嚷嚷,时而瞪眼惊呼,时而雀跃鼓掌欢呼……
捉又捉不着,打又打不到,屌爆天一想到自己一个堂堂爷们提着双锤追打着一个赤手空拳的少年,却屡屡被他戏弄,恼羞成怒,喝道:屁小孩,老子不占你便宜,去拿武器,咱俩好好较量一番,我就不相信锤不扁你!
“别中他诡计,不要与他硬碰硬!”老秀才生怕这少年一时好胜心起,中了那鸟人的当。
“你这蛮子,我看你也不过如此嘛!我赤手空拳,你都奈何不得,要是我持武器,那你岂不败得更难堪?”符存激将道。
屌爆天老羞成怒,厉声喝道:拿武器,来!来!比个高低!
“唉!我的宝剑已不知去向了,天底下那还有我的武器!”符存叹道。
白仞山见多识广,对屌爆天和符存打斗看得明白,屌爆天蛮笨有余、灵活不够,其双锤也是笨重之器,蛮人使蛮器本来爆发的巨大威力,常人往往难以招架,但符存轻功了得,眼看大锤要锤在其肩,却硬是被他以阴极之功滑漾荡去,屡屡遭遇如此惊险招式都被他从容化解,这绝非屌爆天认为的侥幸,如果符存使剑,加上剑术轻盈灵动,这岂不是如虎添翼吗?于是心生一计,决不能让他使用轻灵兵器。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戈镋、棍槊棒矛钯,十八种兵器,难不成那小子只会使剑?”白仞山嘿嘿嘲笑起来,笑声里充满着阴险狡黠。
“谁说我只会使剑?我会剑会戟!只可惜我的剑被贼人盗去,至今下落不明而已,不然屌爆天早就弱毙了!”符存年轻气盛,岂能容忍他人小瞧了自己。
“你不是会使戟么?我这里捡了不知哪位秃驴的禅杖,我拿着没用,倒想借与你当戟使,看看你有多厉害,啊?哈哈哈。”百仞山打着如意算盘,浪声大笑,心想这禅杖无尖无刃,使起来够蛮笨的,就凭这小屁孩的力气劲道,使起来想必够狼狈不堪,越想心里忍不住想笑。
“禅杖?那会不会是师父的禅杖啊!那贼老头很可能在离开时把我的宝剑也撸走了……”符存心里琢磨那贼老头欺我使不动那禅杖,心中也有计了。
“小兄弟,别上那贱人鸟当,禅杖那么重,你拿不动的……”村寨中受伤退下来观阵的人声嘶力竭地嚷嚷道。
郭老爷见雁门三杰难以敌挡白云天,加入雁门三杰阵营,正如火如荼地与白云天周旋,突然听见老贼出此馊主意,疾声大呼道:小兄弟,我的青峰剑给你使!
世间万物,得之欲急,违愿更甚,从来好事不入急门,古人有言: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那贼老头手提红缨枪,在地上搅动那根鎏金禅杖,猛一挑,那禅杖顺势飞起,只见那贼老头伸左手一探,就接住了禅杖,如此身手,看来非等闲之辈啊,符存瞧得清楚,那禅杖正是师父的,原来被贼人当着无用之物扔在地上,再仔细瞧那贼老头的腰间,正系着符存的宝剑。
正待符存对老贼说话之际,屌爆天挥动大锤悄然奔向郭老爷,符存大声喝道:蛮子怕我符存了,哈哈哈,不敢跟符爷比试了?
符存施展轻功,呼的一声跟上,那贼老头一急,运功于左手将禅杖掷向符存背部,使出如此小人行径偷袭,行均和尚见状,腾空掠影而至,接住禅杖,那贼老头驱马前来,一阵好斗……
突然一声嘶鸣啾啾声,从远处奔来一将,此人头戴亮银盔,身披亮银甲,跨下一匹白云追风马,手持一对竹节双枪;后面又紧跟一将,此人头戴乌金盔,身披乌金甲;跨下一匹抱月乌龙驹,手中一柄方天画戟。
众人见状大惊,待其走近,才看清前面那人正是白衣,后面那是黑布。
郭老爷见援兵已到,大喜道:二位带来援兵,大功一件!
黑布白衣二话不说,横冲直闯冲入行均方丈阵营,对着行均就是猛攻,郭老爷见状大惊,大声怒喝:二位傻蛋,攻击白仞山老贼!白仞山老贼!
那容分说,这二将好像中邪一般,就是直冲方丈一阵阵猛攻,其身手敏捷,功夫了得,慢慢地,郭老爷明白过来,叹息道:又养了一对狼人贼子!哎!援兵没了!我的错啊!
郭老爷有些绝望,在阵前自惭哀叹,符存心想这是大忌啊!兵法讲,两军交战,重在士气,于是大声说道:郭老爷莫急!我师父对付那三个宵小蟊贼,绰绰有余!他们屌爆天和那小白将加起来,我都不惧,其他人又何惧啊!哈哈哈……
村寨人听符存如此说来,犹如喝了烈酒,胆子又壮了起来,相互鼓舞道:誓死保卫家园!誓死保卫家园……
话说那黑布白衣,原来是白仞山的随身护卫,吐浑族有名的战将,当年吐浑族为了扩张势力范围,派吐浑贵族白仞山装扮成商人,黑布白衣扮成挑夫,最后取得郭老爷信任,落脚郭家寨,为土浑族进入雁门关做内应。
方丈力战三人,虽然能应付,但也占不了多少便宜,毕竟这三人非同寻常之辈,几十回合下来,这三人想要短时间赢方丈似乎也很难,而屌爆天和白云天也被钳制住,再加上符存这么一鼓噪,土浑族一方开始有些丧气,再这么僵持下去势必惨败。
土浑族这次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出天上会掉下这两个陌生人来助郭家寨,白仞山心想:这次吞并郭家寨是不可能了,难道是天意么?哎!多年寄人篱下的日子,是打了水漂了啊!白白浪费了许多美好光阴,不免心生悲怆……
白仞山正走神之际,被万丈一招‘雾里探花’从腰间取走了宝剑,白仞山大惊,虚晃晃一枪,退出阵撤走,其他人见白仞山撤退,也纷纷边打边撤,最后带着疲惫和失望远去。
郭家寨很多村民虽然伤痕累累,但在保卫家园胜利的欢呼声中,露出欣喜的笑容,为了防止敌人反扑偷袭,郭老爷对村寨重新进行了布防。
方丈和符存一时名声大噪,成为郭家村寨的贵客,本想年前去武台山,却被村民和郭老爷硬是挽留下来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