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你不要瞒我。你舅母,她做的那些事情,我如今都知晓了。你这孩子也是能忍,但凡你早一些告诉舅舅,舅舅也会早些给你主持公道。那里用你一直忍着这事儿,一直憋着这口气。”
瑾娘打趣说,“舅舅冤枉我,我才没有憋气。”
沈舅舅拍着她的手,“我知道你这孩子最是心善,怕是担心我和你舅母发生争执,才将这些都忍下来。但是,瑾娘啊,一味的容忍和退让只会助长你舅母的气焰。舅舅活了这么大年纪,如今幡然醒悟。可惜我醒悟的太晚了,若不然也不能让她将整个人闹得乌烟瘴气。还连累的你,因为顾忌我们的感情,顾忌舅舅这张老脸,把什么都憋在心里不得舒展。”
沈舅舅这几天着实憋的很了,也是气急了,所以才将这些掏心窝子的话,不管不顾的说出来。他都不在意徐二郎在跟前看着,不在意他说这些话,让徐二郎听到心里,对沈府的印象大跌,颜面无存。
沈府如今还有什么颜面可讲?
他活了几十年,也没把沈舅母教导明白,这几十年委实白活了。
人老了,还给子女添堵,这样的长辈,要他作甚?
沈舅舅颤巍巍的,话中都是沮丧和颓然。
瑾娘此时更加明白,沈舅母的事情对他老人家的打击究竟有多大。
若只是沈舅母克扣瑾娘的嫁妆银子,沈舅舅雷霆大怒,但不会心如死灰。然沈舅母在此之外,还挖空沈家照拂娘家兄弟。这些年花费在他娘家兄弟身上的银子,略一估算竟有五万俩之巨。甚至就连早期沈舅母克扣瑾娘的嫁妆银子,以及平常她克扣宝珠的银子,也填补到她娘家的窟窿里。
她处处顾着娘家,反倒亏待自家的孩子和外甥女,沈舅舅一想想她里外分的这么清楚,就觉得这几十年来的日子真是白过了。
成亲做什么?娶妻做什么?就是养条狗,这么多年也会忠心护主了。可娶了这么个媳妇进门,真是愧对列祖列宗。
沈舅舅语无伦次,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瑾娘晓得老人家情绪欺负太大,需要发泄,便也不插话阻拦他。
倒是沈舅舅,神智犹在,所以在府里下人过来请安时,也止住了话头。
到那下人离去,沈舅舅看着不远处的鹤延堂,就对着瑾娘和徐二郎说,“贸然登门,还是先去给你父母那边见个礼吧。”
沈舅舅和徐父徐母是一辈的人,说见礼有些过了。徐二郎就道,“舅舅可是贵客,我父亲母亲若是知晓您过府来,指定要亲自到门口迎您。只怪我和瑾娘听到您过来的消息时太激动,倒是忘了让人通传父母一声。”
于是引着沈舅舅往鹤延堂去,路上说话妥帖周到,让沈舅舅一颗如在火种炙烧的心,都舒缓许多。
等到进了鹤延堂的门,不好再说其他了,沈舅舅就低声和徐二郎道,“你是个好的,瑾娘嫁给你,是她的福气。只我这外甥女前半生着实苦了些,之后,还望你多多怜惜她,勿要再让瑾娘受这些委屈。”
徐二郎自然郑重的点头应是,瑾娘喉咙中呜咽一声,又想哭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徐父徐母听到通传声急急从屋内快走出来。
徐父也就是面对子女时特别混,但若应酬“外人”,他不管是待人还是接物,都彬彬有礼,可圈可点,让人说不出一句不是。
现在徐父就热情的不得了,就连徐母,也一口一个“亲家舅老爷”。两人殷切的将沈舅舅迎进花厅,就又招呼小丫鬟快些将家中最好的茶叶泡好端上来。
稍后府上陈佳玉带着长乐、小鱼儿和长绮,荣哥儿带着长洲和长晖都过来给沈舅舅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