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耷拉下眼皮,长长的睫毛忽闪了两下。她把褚遂铭忘到九霄云外去了,都是他活该。
不过人既然来了,她也不好厚此薄彼,干脆又坐稳了,让褚遂铭把手腕放在脉诊上,给他诊起脉来。
少年的手腕修长,胳膊上的青筋非常明显。而他骨节白皙匀称……若是这手小一些,怕是比她的手更好看。
长乐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不自在的移开视线。不怪她胡思乱想,实在是这人的视线太恼人。
好在她的专业素养也过硬,不过跑了一会儿神,又很快把注意力集中到褚遂铭身上。
这人身体强壮,只看他面色也知道他不会有什么疾病。不过这两天似乎过了点凉气,肺腑中有寒气凝滞。
长乐想起昨晚上这人偷跑下上,给她送来了熊胆熊掌和熊皮。昨晚上冷的很,泼出去的洗脚时落到地上时已经成了冰。这大冷天他不在山洞烤火取暖,却跑来跑去,他不寒气凝滞谁寒气凝滞?
再有她听王叔说了,这人“英勇”的很,精力也特别旺盛。大早起训练完还去逮了三只豺狼。
呵,这么英武,这么不惜性命,当真给辽东军做的好榜样。
长乐不带感情色彩的将她的诊断一说,随即大笔一挥,唰唰唰写了一张药方来。
褚遂铭眉头轻佻着将东西接过,看了看上边写着的药用剂量。看着看着,眉头挑的更高了。这黄连开这么多,确定不是想苦死他?
他们俩多大仇多大恨啊,每顿让他吃这么多黄连,长乐这真不是在公报私仇么?
舌尖划过“公报私仇”四个字,褚遂铭突然顿了顿,不知为何,一直抑郁的心情略有好转。
长乐看他有疑问,就道,“有什么话就说,天色不早了,我们这就准备回去了。”
褚遂铭将药方收起来放到袖袋里,垂首看着长乐,“……倒也没什么。只是昨天……”
“昨天什么事儿?”
褚遂铭看着一脸漠然,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小姑娘,突然有了无从下手的感觉。
他想不管不顾的说一句,“我把熊胆兄长熊皮都送过去了,你不生我的气了吧?”还想说,“昨天是我不对,我嘴欠,说了不该说的话,可我确实没那个意思……总之,你原谅我吧?”
若是没这么多人在跟前,褚遂铭硬着头皮,也就把那些不符合他形象的,他琢磨了一个晚上的话给说出口了。
可如今山洞内人多得是,大几十号士兵多在。就连长乐身边几个伺候看护的人也寸步不离。
诸人看似在闲谈,可耳朵都竖的高高的,显而易见在偷听他们说话。至于他们的眼睛,更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往这里看着。
褚遂铭心里有鬼,自尊心强,死要面子。
他不愿意落了自己的颜面,不愿意让众人看他的笑话。他希望当一个常胜将军,可以无往而不利,面对的永远是众人崇拜敬仰的目光。
少年的他不懂得低头,在乎的东西又太多;他也受不了心思被揭穿后,被人取笑起哄的狼狈不堪,更有甚者被长乐拒绝,之后相见如同陌路的景况。
所以最后他闭了嘴,到底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