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遂铭自己心里先唾弃了两句,可眼看着长乐要走远了,他嘴比脑子快,已经喊了一句“徐大姑娘”。
文青文华和长乐全都回头,长乐还绷着小脸,一副不高兴但强忍的模样。文青文华就不客气多了,两人防狗一样防着他,好似生恐他狂犬病发作,逮住他咬一口似得。
褚遂铭到嘴的话咽了回去,改换做一句,“姑娘说要把除了药用的熊肉都给我们,这话还作数不做?”
长乐脸一黑,“我说话算话。”
文青文华眉头一竖,褚遂铭觉得要不是为了徐府的声誉和长乐的形象,这两人得喷他个狗血淋头。
什么熊肉不熊肉的,男子汉大丈夫你缺这两口肉吃了?还好意思要小姑娘的东西,什么德行。
褚遂铭一时嘴快说错了话,自己心里也有些懊恼,可他素来是个心里越懊恼,面上越端得住的人。所以尽管心里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表现在外面的却是,他苛刻的,不要脸的,要求一个小姑娘信守承诺,把黑熊肉都给他。
旁边那群不动声色旁观这边画面的兵匪子们,闻言一个趔趄,差点一个拽一个全都滚下山。
自家少将军对人家小姑娘有兴趣,这点只要不眼瞎的都能看出来。可你追姑娘你就正儿八经的追,你倒好,不送东西不说好话,还债主似得逼迫人家信守承诺给东西。呵,就你这狗逼模样,你不打光棍谁打光棍。
一帮士兵笑的前仰后合,仗着褚遂铭没空收拾他们,还演起电影来了。
这个学着长乐的模样,摆出“懒得理你”的姿势。那个一脸“天凉王破”的表情,嘿嘿笑的猥琐的说,“不把熊肉叫出来,老子把你宰了炖汤喝?”
这画面凶残不!可太他么凶残了!可这就是刚才少将军那副作态传输到他们脑海的模样。
就这样的人,你说欠揍不?要不是打不过他,真想打棒子锤他,将他打个半身不遂。
长乐气咻咻的离开,丢给王叔几人一句话,“把黑熊留下给少将军吧,这么带下山挺麻烦,就留在这里让他们吃了省事。”
王叔诸人:“……”
褚遂铭:“……”
一帮大头兵:“……”
王叔几人对长乐的话非常信服,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既然姑娘说不要这黑熊了,要留下给弟兄们吃肉,那就留下。左右不管姑娘咋想的,他们按命令行事准没错。
王叔几人丢下黑熊,和身后几十个汉子打了个招呼,一溜烟追上走远的长乐几人。
后边那些大头兵目送他们一行人远去,才肆无忌惮的看着他们少将军的黑脸,啧啧啧议论开了。
“啧啧啧,还是咱们少将军有脸面,还知道心疼咱们兄弟。看这黑熊个头大的,可够畅快了肚子吃几顿了。”
“唉,肉好吃,可一想到这是咱们少将军从人家小姑娘那里‘勒索’来的,我就心虚的下不了口。这东西它是肉么?它是兄弟的良心啊。”
“哥们你还有良心,你看看那某些人,他有良心那玩意么?人家姑娘好声好气和他说话,他倒好,一言不合就要肉。这没眼色的,这辈子注定打光棍了。”
这些人说话真没顾忌,话倒是实话,可他好说不好听,也当真戳心啊。没见褚遂铭一会儿功夫脸黑色青青了紫,跟打翻了调色盘似得,难看的不行。
士兵里有个年轻的,眼神示意大家都悠着点吧,把少将军惹恼了,别说熊肉了,熊毛都不让你沾一根。
那些老大哥们又那里不知道褚遂铭的为人?可就是因为知道,此刻才要多说几句啊。
以为别说少将军就不会迁怒他们了么?天真!
他们可是看了好大一场戏,少将军在他们跟前出丑,还因为惹恼了人家姑娘心里不舒坦。他收拾不了人家姑娘,那不得在咱们身上出气么?
反正事后肯定要被算账的,索性现在说个痛快。
话又说回来,这小子不知道跟谁较劲,话也不好好说清楚。他们就得逼他一逼,不然人家姑娘真回京城了,你再想追妻,追个屁啊。
长乐回去后面色不佳,心情也不怎么美丽。
文青和文华见状,姐妹两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她们挤眉弄眼好一会儿,文化课开口说,“姑娘,反正现在距离中午还有不少时间,趁这会儿有空,咱们不如到廖婆婆家去看看?”
廖婆婆就是长乐需要复诊的病号之一。
老人家早年上山捡柴火,不知道怎么的摔了一跤。当时就觉得四肢发麻,缓了一会儿后没其他反应,老人家就当没事儿一样拍拍屁股回家。可两个月后,突然瘫痪在床,半边身子动也不能动了。
老人家多能敢一人,相当初公婆和当家的被泥石流冲走,死无全尸。是她一个寡妇把儿子拉扯大,还给起了三家泥瓦房,给儿子娶了媳妇,让日子过了起来。可眼瞅着该享儿孙福了,她这不争气的身子完全败坏了。老人家担心给儿子添负担,又担心治疗的费用昂贵,拖累的全家人跟着受苦,为此咬舌自尽了两次。
好悬两次都被救回来了,而廖婆婆的儿子和媳妇非常孝顺,将十里八村能请的大夫都请了,除了诊断出病因,对于后续治疗却毫无办法。
老人家被村里的同年龄段的老姐妹们劝了又劝,倒是消了死志,可因为拖累了儿子儿媳,还让孙儿不好说媳妇,到底心存郁郁,精神萎靡。
也就是长乐过来游医,其余人看她年轻不想用她,老人家的儿子和儿媳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给请回了家去。结果,一阵下去廖婆婆早就没了知觉的上肢就有了蚂蚁啃噬的感觉。
这是神医啊!!
长乐被待为上宾,廖婆婆的病情也一再好转。
不过瘫痪到底不是一朝能治愈的病,药方也需要看病人恢复情况更换,所以长乐过来“复诊”真的是情理之中。
长乐被文青文华说动了心思,就将心中一些晦涩的念头给重新压了回去。
她去了廖家,给廖婆婆重新诊脉开方,又被主家挽留吃了一顿午饭归来。
后半晌长乐也忙碌在给病人“复诊”的行程中。
他们也已经离开了淇县的柳树屯,该去了别的村落。
不过这边本就荒僻,说是村落也不过三五十户人家,就这已经算是人烟茂盛的了。
傍晚时,诸人在早就打点好的一户人家中落脚。
这家的婆婆和媳妇都是爽快人,行事非常大气好客,又因为长乐是大夫,给村子里好几户人家瞧好了感冒烧热的症状,甚至还留了药方下来,这户人家心存感激,尽可能将家中较好的吃食都端上来。
一大锅猪肉炖粉条,兔肉红烧,野鸡炖蘑菇,豆腐鲫鱼汤,二合面饼子足有一箩筐,还擀了好几张面饼,准备不够吃时就着鸡汤下面条。
在贫穷落后的村落中,百姓家有几顿干饭吃就不错了。像是这种有鱼有肉的,那是过年都不敢想的待遇。
长乐担心一顿饭把人家存了一年的东西都吃完,就在老大娘和大婶做饭时强调不用这么多,也不用吃这么好。正经的农家饭菜就不错,她可想那口了。
那大娘牙都掉光了,脸上也都是皱纹。她说话大嗓门,距离近了震得人耳膜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