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孔夫子的砚台,心太黑。那老宅叔公的心,怕是被砚台还要黑。一句话,借粮可以,来年需还三倍。
唐彦秋摔碗而去。
常平院里,唐锦雁站在石桌上,叉着腰冲着门外大骂:“外人也就算了,自家长辈这般迫不及待的推我们去死,简直可恶至极!亏我打小冲他们叫的那么甜!此劫若平安度过,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一场冬灾众生漂泊受苦,来年开春,能不能顺利开垦都是个问题。三倍说起来不多,可唐彦秋怎好开口涨税?
院里,唐锦雁还在骂:“唐家那么大,唐府那么大,谁不是靠我们二房嫡出在混吃等死。真是一群好亲戚,上前厮杀永远指望不上,背后坑人一套一套的。进了哪一房,耍了什么招,人在做天在看,一大把年纪了,就不怕报应吗!”
叶千云赶紧将唐锦雁拉了回来,下令关上院子的大门。
“我还没骂够呢!”
“若多骂几句能解眼下的困局,我就不拦你了。”
唐府的粮今日放完,明日是真的再也拿不出来了。唐彦秋靠着自己在城里的关系,东拼西揍弄了一些,却也远远不够。
“气死我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玩那些脏了吧唧的手段!”唐锦雁气鼓鼓的坐下,抓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唐府倒了,于他们有什么好处!父亲常说他们足智多谋精明能干,我看全都是一些猪脑子!”
叶千云把玩着翡翠手串:“的确精明……”
“嫂子,你说什么?”
“老宅有粮,叔公也不是不借,只是条件于你哥来说,实在无法接受。可他不接受,别人就不一定了。”叶千云说,“彦秋出面,在灾民眼中代表的是唐府,在唐府中代表的是二房嫡系。此事若是搞砸了,彦秋的声望荡然无存,但是却不代表唐府的声望也没了。”
唐锦雁歪着头:“听不懂。”
“若明日拿不出粮,灾民第一个怨的是彦秋。要是有人此时出来放粮,不管用的是不是唐府的名义,他都能得到民心。”叶千云说,“巴陇城里的粮,彦秋借不到旁人也未必能借到。除了城里,能让那些灾民度过天灾的粮食,只有老宅拿的出来。你说,出来抢你哥风头的,会是谁?”
“……”唐锦雁恨不得将手中的茶碗给捏碎了,“不要脸!”
“说好的事情突然反悔,摆明了有人在暗地里搞鬼,这是逼得彦秋不得不向老宅借粮。其实叔公所说的三成,不过是随口而来的。那么多粮,他们拿着也只能是放在仓里浪费。说白了,这是打算让唐府嫡少爷名声狼藉的一个局。”
“那哥哥要是答应了呢?”
“答应,就代表着明年东蜀的税收要上涨三倍。百姓刚刚死里逃生又要面对另一个死局,他们或许会猜到,即便猜不到,也会有人放出流言,说唐府嫡少爷,一面装的大慈大悲施救灾民,一面又将所有的亏空砸到灾民身上,让他们来填。横竖彦秋的名声,是保不住的。”
唐锦雁起身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楚仁!素墨!抄家伙!我跟他们拼了!”
叶千云透过窗户看向书房,唐彦秋已经将自己关在里面一整日了。
采姻过来换上热茶:“少夫人,明日起了灶却无米下锅,那些灾民,会很失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