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刘澹一日间无意前来此地过后,就无端停足,近乎从来未出过青楼,更不曾同青楼当中姑娘有甚交际,至多是饮酒时节叫到身前,图个热闹,唯独很是看重一位还未到见客年纪的娃娃,总要趁醉意深重时节,同这懵懂女娃说上好些话,而赏与青楼的银钱,皆是冲这女娃的面子,都不晓得刘澹为何独独看重这女娃,却从不动甚歪心思,醉眼朦胧时,常从怀中掏出枚剑穗来,捧到手心里,说些旁人皆听得糊涂的痴话。
云仲将刘澹从青楼中捞将出来的时节,后者险些拎起神臂吕公朝前者砍上几刀,而待到瞧清来人模样眼熟过后,才是长叹一声,跟随云仲走出青楼外,细雨纷飞夜里,竟仍有一分残留清冷。
“才两日不见,怎么,老子模样长得很像你那意
中人?要我说你也别来此地碰钉吃瘪,有什么话应当说,就去到渌州壁垒那地界说个清楚,成天单拎老子折腾作甚。再者说您这青罡城城主真够表里不一的,闲话道理都让你一人说了去,擅离职守,可并非是什么圣人所为。”从仍在夏松野草遍地的破败小巷里打发时日,刘澹骂人本事就相当高,虽在云仲这吃过两回瘪,但在这般年纪上下,口舌本事依然不显得逊色,既是乞讨谋生,当然平常时节要与邻里些个口舌毒辣的妇人汉子比试高低,练就一副阴阳暗骂的好本领,眼下固然醉意深重,刺起云仲来,半点不落窠臼。
“那日还当你真要将此物押给我,如今却是露馅,看来有时候人未必遇到劫难,才会惦念起故人,而是时时想时时念,瞧你五大三粗,很是有两分武夫架势,奈何还是位念旧痴人。”
剑客看向刘澹左手轻轻包住的那枚剑穗,已经猜测出八九分,可还不打算主动询问,最后果真还是刘澹先行开了口。
醉意已到头的刘澹絮絮叨叨说,在夏松做乞丐浑浑噩噩,潦倒多年,荒废流年到忘却今昔,倒不能说就从江湖上销声匿迹,毕竟从前走江湖,当真不像是个修行人,而是双足点地从未停歇,血雨腥风吹到哪,好像自个儿一双脚就滚到哪,旁人得以步入修行门中,恨不得隐世不出,待到自觉境界能耐足够的时节,再去
往江湖。刘澹则是异于常人,修行半点不曾落下,更是并未落下闯江湖一事,就连依然身为乞丐,清醒时依然不忘四处打探消息,时常走动。
但可惜多年以来,一无所获,连皮相同剑穗主人相仿的,都从来不曾见过。
“故人已无处寻觅踪迹,何须去找寻那等模样相仿的,白白耗费时辰,我替你说了,权当看笑话即可。”可刘澹说完,云仲连动也未动,更是没有开口的意思,只顾着点头,而后侧耳继续听刘澹讲来。
在这处很是有些偏僻,整座青楼生意都略显冷清处,刘澹却是找到那个女娃,倘若说与剑穗主人,眉目有八九分相似,面皮有六七分相同,神态与言行举止,竟是令刘澹觉得近乎十成相似,乃至于交谈时节,总觉得是在同那位故人交谈。青楼里头生意冷清,可女娃依然被家中人送往此地,起码可得个不愁衣食,因此女娃虽年纪甚轻,可举止言行,浑然不似寻常孩童。
“一时想与时时惦念,总是不同,但这话好像被你说对了,这枚剑穗我倒是试过多次送人,以免睹物思人,奈何到头来还是不曾过得去自个儿这道关口,或许留着当个念想也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