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打铁铸器还是闲聊时节,老夫都劝过你这后生,天底下哪有心中始终剔透无忧的人,多少总要为胸中困惑不解,与往日不曾梳理妥当的旧念头困住手脚,本来就可称之谓人之常情,心思纠缠在所谓善恶,所谓求之不得,所谓自认菲薄上去,古往今来如此想的人并不少,但你却偏偏挑了个顶顶的下策,真觉得三境就能同辈无敌,还是真觉得用自己拳头压过理,而后就能自己定规矩?”
“当真混账。”
老汉面色铁青,骂罢这句过后,余怒未消,摆手便是将云仲扫得倒退开去,跌坐到后院之中,顺带瞧见那方未题字的牌匾,也一并抬手掀到后院,将门户锁起,再不理会半点,倒头酣睡。
雪融时最冷,今日天外,阴云尽扫,冬阳贵赛金,懒散洒到后院当中,飞檐挂凌,光夺人眼。
云仲起身打量周遭,轻声叹气,无意发觉那口井中,未曾结冰,伸手搅水,竟是极暖,不由得多瞧过两眼,百无聊赖,索性坐到无雪台阶上,拿来牌匾横在膝前。
“小友似是对小神这方井府很是好奇,可愿进来一叙?”
井水四溅,有人踏水而上,站到井外,浅声问询。
此人乃是女子,虽头挽素簪宽袍大袖,仍是绝色,皓齿明眸眼波流转,山岳勾连错落,崎岖不平,同坐在台阶上的云仲欠身行礼,万福收去,继续开口,“小神乃是这方小境里司溪井渠流的小神,近来百载,司江河的神仙许久不曾见过,多半是沉眠下去凭香火祭拜温养,唯独小神一力苦撑,又怎会是那等修行有成的妖物对手,虽不知为何那头恶蛟突然羸弱下去,受诸事牵住身形,到头也不曾出手,不想刚好被你这少年人斩去,算是帮了小神,故而才唐突露面,请同去一叙。”
府邸当中记载此界神仙土地的书卷古籍当中,云仲记得还算牢固,的确是有山神水神这等说法,更加之不久前曾认出那位老山神,心下亦是信过几分,却并不急于点头应下,而是躬身还礼,连连摆手。
“顺手为之,当不得前辈如此,更不便登门叨扰,只是正好在下有些疑惑,不知可否斗胆,请解疑一二。”
女子欣然点头,亦不避讳,而很是随意坐到檐下台阶处,两眼望向云仲,轻点头示意但说无妨。
“这方小界究竟是何来历,先前曾问过四君,不过并未细讲,一来是狐疑这小界来历,二来便是想晓得,为何这铁匠铺后院当中,能有口神仙落户的水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