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两部军官虽然有些操练,却毕竟是民间心态,所以甫一散去便各自议论不休。
“又是运粮,又是征召胡骑,怕是玄菟那边要打仗!”
“听人说高句丽有权臣想要篡位,所以要外战立威,而我辽东时时操练,高句丽人肯定不敢来……”
“你是说说高句丽人要去打我们玄菟?怕也是没胆子吧?!”
“王兄想差了,我是说高句丽人怕是要打扶余人,而你们玄菟郡人不是向来要出兵扶住扶余人吗?”
“老弟这话倒是说对路了!只是可惜,我们居然只是要将粮秣运往高句丽城吗?”
“老哥以为如何?”眼见着周围人议论纷纷,而且随着解释传达到底层后愈加纷乱,那平郭来的刘姓游侠头子,却也不禁朝着身旁一人发问。
“曲长说笑了,俺哪懂得这些?”被问那人,也是之前的刘姓辽东第一猎手,此时不由面色涨红。“但若是高句丽那群矮子,咱又不是没见过,便是真打起来俺也不怕,说不定还能立下一些功劳,只是怕没咱们的事。”
“谁说不是呢?”中年游侠头子不由有些焦躁起来。“就怕送了粮食便回来,跟我们无关……”
话说,这二人虽然出身相差很多,但因为同姓刘,又都被选入那一千精锐的部众,游侠头子做了个民防曲长(不敢称军侯的),老实猎户则做了曲内一个屯长,倒是日渐熟稔起来。
而就当二人准备继续议论之时,另一边小辽水西岸的胡骑却是列队分明,在几个人的带领下入了营门,便赶紧扔了这些话语,各自带着部署,握着器械来到营中间的大道旁围观来人。
孰料,在所有胡骑和胡人贵族前面的,居然是两个汉人打扮的年轻贵族公子哥。而立在大营正中的公孙珣看着这二人后,虽然是眼中笑意不止,却依旧鹖冠束甲、大氅握刀,然后领着吕、娄、审、韩、王等人从容而立、纹丝不动。
“拜见兄长!”
“数年不见,兄长无恙?!”
这两个带着数千胡骑的年轻贵人一入营便下马,而甫一来到公孙珣跟前,还居然直接拜倒在地。
“阿越,阿范,辛苦你们二人了。”公孙珣微微抬手,并没有亲自上前扶起对方的意思,倒不是他托大,而是仨人心照不宣正要借此立威。“阿越数年不见,倒是英武渐长;还有阿范……呃,文典,为我的事情耽误了去洛中,也是惭愧。”
“本来确实要随伯圭大兄一起去洛阳,但接到兄长信函,喜不自禁,弹汗山一战不在眼前,这次正要见识兄长虎威!”公孙范昂首挺胸,拱手而言,倒是一套一套的。
当然,公孙珣知道,这厮并没有说实话……当日这家伙本来确实是准备和举了孝廉的公孙瓒一起去洛阳的,但公孙瓒不待见这个嫡脉的族弟,所以当时公孙范是主动留在家中,准备错过一段时间再去洛阳,却不想突然接到了赵苞转交的公孙珣私信。
没错,公孙珣这一次征召这些胡骑,乃是走妻子赵芸那边的路子,用的乃是自己岳父赵苞的名义,然后让公孙越和公孙范在辽西去做的。当然,这中间也有些波折,比如自己那位岳父开始不肯,但好在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自己岳父一个妈宝男,哪里能顶得住自己那位既有魄力又看的通透的岳祖母呢?
于是乎,终于还是议定了这件事情,并按照公孙珣的意思,将莫户鲜卑、段部鲜卑,乌桓单于丘力居侄子塌顿的私部,三部精锐胡骑,连带着几部零散中等部落,共计三千余骑,直接拿着辽西郡的文书,走辽西大路往此处而来了。
见过了两个族弟,公孙珣这才往对方身后数名胡人首领看去。
话说,领头的塌顿虽然有些身份,但终究是尊重赵苞,也知道眼前之人不是当年只带着数人于阵前救人的匹夫了……弹汗山一战,北疆无人不知……所以,也是暂且收起锋芒,恭敬一礼。
接着,第一次见到公孙珣的段部鲜卑首领段日余明,也是赶紧上前恭敬下拜行礼……要知道段部如此恭敬是有理由的,这个鲜卑部落在柳城之战后失了根基,差点就要被乌桓人吞并,带回去当奴隶处置,但好在首领段日余明素来有些见识,便纠集了大量战败后本地残存鲜卑势力,向赵苞输诚。
故此,他非但重新立足,反而成为大汉官方豢养的鲜卑势力代表,段部也是日渐强盛,在辽西鲜卑人中也不比莫户部差。
但是,段日余明的恭敬下拜并没有起到太好的效果,反而有些显得有些尴尬和不够恭敬。
因为紧接着,刻意等着此刻的莫户袧忽然上前,然后当着包括自己部族在内的数千汉军、数千胡骑的面五体投地,并死死抱着公孙珣的一只脚放声大哭!
“弹汗山一役,小奴与大人失散,本以为要被人搜检扑杀,就此与大人阴阳两隔,却不想蒙天神庇佑,居然还能活着再见到大人一面!”莫户袧泪如雨下,哭喊不休,险些哭的背过气去。“更没想到,还能再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审配与塌顿等大多数人目瞪口呆,段日余明与王修等老实人齐齐面色涨红,倒是见识过此人水准的娄子伯、公孙范不由冷眼相待。
“莫户头人请起,”公孙珣忍着恶寒将对方扶起。“此番征讨高句丽,我为总帅,正要莫户头人相助一臂之力,怎么能将双臂都缠在我脚上呢?”
此言一出,那些胡骑和汉胡两边的贵人倒也罢了,围观的汉军却是渐渐骚动,最后忽然间营中再也也压制不住,居然全营欢呼雀跃起来,以至于声震辽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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