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头,天空无数星辰散落在他眼底,没有半点明亮,他复又低头,嗓音微微发涩。
“那天你为什么没有取我的血?”
谢拂池怔怔看着他,一时茫然,仿佛听不懂这几个字一般。
她愣了很久,才明白神君要的,是这个问题之下的回答。
迟钝如她,也在那一次次相救与相处中明了少年神君的心意,却沉默着不肯接受。
其实也并非全然是因为会担心今夜之事败露,只是谢拂池本就如此——她对这世间的情爱,并没有太多的期许。
纵然有些心动,也难以沉沦其中。
在人间蜀国短短的十六年,却给她留下千百年未曾愈合的伤口。她的母亲既可以爱着神君,也可以爱着阿弥,甚至可以爱她的每一位皇夫。
情爱都是会变的,她不想要这么善变的感情。
如果他没有来,那么过了今夜,苏镜尘无论是轮回转世,还是她功败垂成,她亦会好好做自己的朝尘司主,不会再让自己犯下如此大错。
十年已经足够了,她不想再沉沦下去。
她也许会依照他们之间的约定,进入苍部成为他的战将,她也许会记得帮他种下那些山茶花,她也许会真的跟他讨要那个小像。
他们一直这样下去也不坏。
可是他就那样毫不留情地捏碎了自己的任性,他不许她任性,他要她时刻清醒,可是这样太累了。
那枚魂珠破碎的时候,她发觉时嬴其实和她一样清醒冷静。两个孤独而清醒的人,互相凝视着对方,试图在对方眼中寻到一丝不可言说的波澜。
此时他不是神君,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苍黎帝君,他只是一个执拗的少年,抓住了这场审判里最后的一丝光。
他近乎脆弱的目光逼着谢拂池躲闪,她亦倔强地不肯抬头直视,只是握住颈项上的琥珀,一拽,天丝根根断裂——
琥珀流光,美若碎星。
她轻轻道:“你不是……早就给我了吗?”
呼吸几乎顿止,露水滴落声清晰可听。
是了,她是器修,怎么会不知道那流光琥珀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她拿到那枚琥珀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一切——
她心思敏锐,竟藏得密不透风,让他也察觉不出一丝异常。那么后来种种,是怜悯,还是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