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走廊上嘀嘀咕咕了一会,回到了审讯室。
邹平坐在审讯椅上,没戴手铐和脚镣,只是放下了桌面板,防止他突然起身。
进屋后顾清先去接了一杯水放到邹平面前,然后又递给他一根烟。
“开始吧。”
掏出火机给邹平点燃香烟后,顾清说道。
邹平点了点头。
“你自己先说说吧,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顾清语气轻松的说道,就如同两个老朋友相见,询问着彼此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邹平吐出一道青色的烟雾,微微扬起头,看着灯光下翻滚变幻的烟雾,目光之中露出回忆之色。
“事情有些复杂,想要说清楚的话,还要从我六岁那年说起。”
负责记录的曾然啪的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就要开口训斥‘你给我老实一点’之类的警告,却是被顾清狠狠的给瞪了回去。
“没事,慢慢聊,咱们有的是时间。顺便可以想想中午和晚上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顾清扯过椅子,在邹平面前坐下笑着道。
“呵,随便吧,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邹平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语气缓缓的说道。
“那年我六岁,我记得很清楚,小年那天外面下起了雪,很大很大的雪。我爸回来了,做生意赚了很多钱,给我买了很多很多鞭炮…”
爆竹声声除旧岁,岁岁平,岁岁安,岁岁平安。
可邹平的家里今天却不怎么太平。
平房大屋的地面上堆积着小山一样的年货,吃的、喝的、穿的、用的,还有各种款式新奇的鞭炮、呲花炮。
个子小小的,生的白白净净,穿着一身新衣服的邹平站在差不多跟自己一般高的年货堆旁边,初见那个有些陌生的父亲和这么多炮仗时的新奇和喜悦,此刻已经荡然无存了。
邹平的家是一间九十年代很普通的砖瓦平房,坐西朝东,南面是一间大屋,也就是主卧和客厅的结合体。北面是一间小屋,之前父亲还在国企上班的时候,邹平就是自己一个人住在那间小屋。大屋和小屋中间夹着灶火间,也就是现如今的厨房。
此时大屋和小屋的房门都是关着的,可即便如此,两层实木拼接的门板也无法完全阻隔从小屋传来的争吵声。
“你别无理取闹行不行,我在外面拼命挣钱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邹长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都有人看见了,你是跟个女的一起下的车。”
“那就是在南方一起做生意的伙伴,正好一起顺路回家过年,人有家,你别胡说八道行不行。”
“我胡说八道,现在就去找那女的,当面问清楚你敢不敢。”
“你不嫌磕碜,我还嫌丢人呢。”
“你搞破鞋的时候咋不闲丢人了。”
……
争吵声越发的激烈,到后来又有乒乒乓乓摔打东西的声音和母亲的尖叫声传了过来。
邹平有些害怕,他将目光从哪些炮仗上移开,去到自己的小书架上取出还未看完的《三国演义》连环画看了起来。看得入神了,吵架的声音也就听不到了。
不久后,父亲气呼呼的走了,走的时候也没多看邹平一眼。
母亲的哭声在小屋里响了一夜。
第二天天刚亮,一晚上没怎么睡实诚的邹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母亲推门离开。
过了一会,母亲带着大舅、二舅、大姨等等许多人回来,大家开始往外搬年货。
这个除夕,邹平和母亲是在姥姥家过得。
过了正月十五,邹平看到母亲和大姨一起回来,母亲的眼睛红红的,有些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