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长老的声音却如同附骨之蛆:
“在下只是为东洲众人觉得不公平而已,既然我等逃不掉,那有些人又凭什么在外平安喜乐,到头来还将我等视为罪人呢?明明大家都流着同样的血……”
轰!
青云宗长老还未说完,一道灵气就将他炸开,他倒是毫发无损,但走过来的仓踽火气却很大:
“叽叽歪歪些什么?离本大爷的弟子远点儿!”
“脾气真爆。”
青云宗长老嗤笑一声,毫无负担的转身离开,声音轻慢:
“果然,有个好师尊便是好啊,我东洲那万万同族,只恨都没个好师尊,如此也不至于赎罪千年之久。”
“顾小道友,你说,是不是?”
最后一句该是灵气传音,只入了顾斯恶的耳中。
他面上淡漠,黑瞳定定的盯着对方的背影。
那把锈剑被他握着,又像是烫手一般松开。
反倒是仓踽骂骂咧咧:
“放屁!东洲除了灵气贫瘠,最开始清剿了大半叛徒,此后几洲何时再报复过?!明明是尔等自己治理不严,导致如今惨状,何故来牵扯一个孩子?!好不要脸!”
壮汉被气的不轻。
从南弦宫一路骂到了妖兽战场,从青云宗宗主骂到了长老,时不时去看那个闷葫芦二崽,见他不吱声,懊恼的挠了挠头,气势汹汹的找仓乾要了自己存在他那儿的灵石。
将人拉进了酒楼。
对此,叶长欢并不想多做描述,但是看见壮汉跟灌猪一样的往剑修嘴里灌酒,她还是沉默了。
她的肉身是从蓬莱之河冲下东洲的,青云宗自然查不到她的消息,也明白了她不是东洲之人。而顾斯恶却不一样,他带着东洲人的血,从来都是。
壮汉怕他多想,更怕他心思重恐生心魔。
只能用了这个办法。
……
是夜,月明星稀。
壮汉一身酒气,呼噜声响彻一屋。
穿戴好一身黑衣的剑修最后看了他一眼,拿着桌上的锈剑跳窗而出。
有了仓乾的一通屠杀,近日妖兽战场也安静了不少,冷风吹过时全无肃杀之气。
难得显现一片祥和。
顾斯恶脚步轻点,落在瓦片上未有一丝声响。
有人坐在屋顶看着他的背影,出声:“即是要走,可别把落在旁人这儿的东西给忘了。”
前者身影一僵,回头,女修手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抛着那个黑色的乾坤袋,但绝对没有要还回去的意思。
他抿唇:“那便是给你的……补偿。”
补什么他不说,好在叶长欢也没问,而是挑眉:
“若我还想要更多呢?”
“……”
他一愣,难得底气不足:“都给你了,没了。”
说完看见女修嘴角的笑才发觉对方是在戏弄他,一时气短,又抬头:
“我外出历练,不留在此地了,四年之后,内门大比我必回来。”
“去何处?”
“东洲上下,何处不平,便去何处。”他一字一顿,锈剑抖了抖,像是应主人的话。
那青云宗长老说的对,他即是东洲之人,永不可改,他也没想过改,可他并不认为所谓赎罪便是重蹈覆辙,这一路遇到的民不聊生,人间烈狱,他都要去看一看,平一平。
修罗道,以恶入道,却不叫他作恶多端,反而要他参悟何为恶,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宿命。
叶长欢没阻拦他,人各有志,亦有各自的道,东洲之罪,从不可洗,哪怕那人是顾斯恶。
按道理,她不该多此一举来此,可看着剑修孤身一人的背影,她还是来了。
也罢,走就走吧,她站起来,看着天色,该回去修炼了,索性转身自己先走一步,头也不回的摆手:
“一路顺风。”
空气静默了片刻。
突然
“顾斯善。”
“什么?”
叶长欢回头。
剑修置身于黑夜之中,双目定定的看着她:
“待我回来时,我有话要与你说。”
这四年,够他想明白一些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