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老臣当年,曾与李严共事甚久,甚至还曾与之起过争吵,算得上是深解他的为人。”
“李严确实有才,但私心甚重,又善攀附,更重要的是,其人苟利其身,不会轻易涉险。”
“陛下,恕老臣说句大胆的话,若是当真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有异动,其首倡者绝对不可能是李严。而且李严也不会轻易响应叛逆,除非大汉当真是大势已去。”
看到杨洪这般肯定地说出这番话,刘禅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大半,但仍是有些不解,“杨爱卿既然说他是试探,那他就不怕我当真让他率军前往汉中?”
“陛下,李严早就算好了,丞相不在,陛下定然不会轻易做出改变大汉局势的举动。说白了,还是欺陛下年少,不足掌控大局。”
刘禅一听到这个话,脸色就是一变,心里就恼怒起来:这个李严,到底要欺他到什么时候?
杨洪与李严有过节,再加上不齿其人,虽然看到刘禅的神色变化,但也不会给李严说好话。
只听得他继续说道,“再说了,就算当真有这个万一,他也不吃亏。”
刘禅仍是不明白,“这个又是为何?”
杨洪笑了笑,“陛下,如今汉中不比往昔,他身为托孤大臣,身份尊贵,到了那里,自会有人逢迎于他,哪里会少得了好处?”
“再说了,如今陇右虽然几成定局,但北伐仍远未结束。他正是看到陇右大捷,有利可图,所以先送粮草,若是再率军前往,以后真论起功劳,怎么也少不了他那一份吧?”
刘禅听了杨洪这番分析,这才恍然大悟,同时也有些气馁,自己比起这些老臣子,终究还是计算不过——总感觉所有人都比自己厉害的样子?
看到杨洪神色越发地疲倦,刘禅只得安慰他好好休息。
只是临走前,刘禅最后还是忍不住地问了一句,“杨公,丞相驻守汉中前,让张裔做留府长史,我听闻你与他想熟,你觉得其人如何?”
杨洪有些诧异地看了刘禅一眼,似乎很意外他问出这番话来。
只见他这一回却是沉吟许久,这才开口道,“论起才干,张裔确实能胜任留府长史一职。”
刘禅等了好一会,也没听到下方,“就这样?”
杨洪这才又看了刘禅一眼,这才缓缓地问道,“陛下可是听到什么流言?”
刘禅摇头,“没有。”
杨洪叹了一口气,“陛下,丞相既然让张裔做留府长史,那就定然是有考量的。张裔才干不但能胜任留府长史一职,而且忠心大汉。”
“当年他因为南中之乱,被雍闿捉拿至东吴,在东吴流放隐居数年,仍不改其志,矢心回到大汉,就算是孙权派人追赶亦不回头,实是难得。”
“此等忠义又有才能之士,正是当用,陛下莫要因为流言而怀疑他。”
听到杨洪这些话,刘禅犹豫起来。
看到刘禅这副模样,杨洪终于有些担心起来,如今正是北伐关键时候,张裔乃是丞相留在锦城处理事务之人,身份非同一般。
若是后方出事,则势必会影响到丞相北伐大计,当下他终于不顾忌讳地问道,“陛下难道当真对张裔有所成见?”
“杨公,我知你与他有过节,不想在背后说人,以免担了恶名。但他明日就要北上去面见丞相,方才我路过丞相府时,看到府门前热闹无比。”
“听说有数百人前来与他道别,丞相在时,丞相府都没这般热闹,他才任留守长史一年,就成了这个模样。”
刘禅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只是他既然是丞相所任,杨公又说他确能胜任,那此事便算了吧。”
杨洪听了,反而笑了,“陛下,此乃是好事。”
“怎么说?”
刘禅奇道。
“张裔如今北上面见丞相,前来拜访他的人,大多定然是为了陇右之利,这说明大汉上下,皆是同欲。”
“上下同欲,则大事可期,兴复汉室的希望就越大。这不是好事是什么?再说了,那些人之所以拜访张裔,是因为他任留府长史一职,而非其他。”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夫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而况匹夫?”
“陛下不能强求人人皆如丞相那般淡泊简朴,世间的大多数人,还是会逐利的,所以他们去拜访张裔,乃是自然之理。”
刘禅听了,这才恍然大悟,施礼道,“朕谢过杨公指点。”
杨洪强自一笑,却是再也支撑不住,闭眼昏了过去,吓得刘禅连忙疾呼,“侍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