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孺子茅塞顿开,“没错,起码得弄清当初为什么要对关东商户征以重税并限制入关次数,应该问谁?刘择芹肯定会推脱说他不了解。”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陛下本应留在京城,整个朝廷都在身边,有什么疑惑就问宰相,宰相就算自己不清楚,也得推荐一位知情者,这是他的职责。如今陛下是在洛阳,身边没有多少人,尤其是宰相不在,该问谁?”
韩孺子身边有顾问,十名读书人随传随到,可他们的强项是引经据典,拟旨重赏有功的南、北军将士,以及斥责杨奉,他们很快就能做好,字字有力、句句用典,足以令受赏者感激不尽、令犯错者惭愧不已,可是说到洛阳商户的事情,谁也不记得当初的规定。
“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否则的话,国史里肯定会记载。”一名读书人推测。
十名顾问退下,东海王又出了一个主意,“读书人不行,陛下应该找那些熟悉文书的老吏。”
韩孺子还真想起来一位,将中司监刘介叫进来,问道:“京城的奏章副本每天都是谁放在桌上的?”
“是我。”刘介回道。
“谁交给你的?”
“中书省官员。”
“在京城也是这个顺序?”
“对,书,再由宫里的某人转交给皇帝,通常是中司监,陛下也可以指任他人。”
“刘公做这件事就很好,把随行的中书省官员叫来。”
人很快就到了,“微臣中书舍人赵若素拜见陛下。”这是一名三十来岁的中年人,颇有几分未老先衰的样子,一看就是久做文案之人。
中书舍人没资格参加朝会,韩孺子对赵若素只有模糊的印象,他总是混在一大堆随从当中,离皇帝很近,中间却隔着重重障碍,若不是皇帝召见,他永远也没机会与皇帝直接交谈。
韩孺子有点犹豫,此人不像是直言敢谏的人,自己对他一无所知,想了想,还是问道:“你是中书舍人,能看到从前的公文吧?”
“是,陛下。”
“最早是多久以前?”
“每隔十年,中书省与秘书省会一同抄写历年公文的副本,微臣有幸参与过一次,见过太祖定鼎以来的全部公文。”
韩孺子吃了一惊,东海王也不相信,“全部?摞在一起比山还高吧,你能看完?”
“微臣擅于辨识错讹之字,负责初校,重抄的公文微臣都要过一眼。”
“这不叫看,顶多算扫,你当时连公文上写的是什么内容都不知道吧?”
“大部分不知道,有一些还记得。”
东海王冷笑,还是不信。
韩孺子不想在小事上计较,直接问道:“朕问你,对关东商户的征重并限制入关次数是何时规定的,你有印象吗?”
“有,这两项都是太祖登基第一年定下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