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太傅又要抛弃东海王了?”韩孺子问道,崔宏布局已久,东海王却一无所知,因为一次意外才被迫逃回京城,一点也不像是在与舅舅配合。
“崔太傅的真实想法没人知道,总之他一直与冠军侯保持联系,可东海王远道而归,他也很高兴,立刻派兵将外甥送入京城,既是保护安全,也是耀武扬威,让众人明白,帝位之争还没有结束。”
“皇宫里究竟生了什么?”韩孺子对这件事最为关心。
渔翁盯着水面看了一会,确认没有鱼上钩之后,他说:“皇帝得了重病,已是奄奄一息,随时都有可能驾崩。”
“什么病?”
“十位御医倒有十一种诊断,总之是种怪病,皇帝年纪轻轻,却吃不下去饭食,每餐必吐,如今已是骨瘦如柴,躺在床上,很久没起来了。”
韩孺子印象中的皇帝还是那个胖乎乎的岁孩子,“太后呢?”
“太后也染上疾病,状况比皇帝要好些,时好时坏。”
“宫里已经两个月不肯批复任何奏章了吧,为什么?”
“皇帝久治不愈,太后明白,帝位争夺又要开始了,可是今非昔比,大楚内忧外患不断,她不能再从宗室子弟中随意选择年幼者继位了。所以,她想出一个办法。”
渔翁又看了一眼水面。
韩孺子有一种感觉,渔翁对太后比对冠军侯更熟悉。
“太后想出的办法就是诸子争位,强者登基,以挽救大楚江山。”
“嗯?”韩孺子吃了一惊。
“当然不能公开争位,那样的话太失体统,得由太后制定规矩,由她亲自监督,这就是为什么她一直不肯批复奏章,一是皇帝病重,她自己也不舒服,二是防止被人利用,奏章是大臣的武器,一不小心,就可能影响到朝堂格局,以致诸子争位时不够公平。”
韩孺子没能完全掩饰住心中的愤怒,“朝廷迟迟没有旨意,边疆差点因此失守。”
“可朝廷一旦颁旨,倦侯很可能命丧塞外,再也回不来了。”
韩孺子微微一愣,的确,朝廷当初若是对匈奴人的到来立刻做出反应,所任命的大将绝不可能是镇北将军,有圣旨在,他也没机会夺印、夺权、夺兵。
“当然,太后并不是想要保住谁,只是不愿被人利用。如果匈奴大军真的攻到塞下,她也只能颁布旨意了。”
韩孺子轻轻摇头,宫中不知边疆危险,面对强敌居然如此儿戏,很快,他开始感到疑惑:这不像太后的为人,她最在乎的是权力,可她听政期间,颇受大臣好评,不像是胡作非为之人。
拒做批复、诸子争位,这都不像是太后的风格,韩孺子盯着渔翁,“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钓鱼者。”
“不不,你有名字,而且是我听说过的名字,你现在不愿意说,可我早晚会知道,何必隐瞒这一时呢?”
渔翁再次起竿,这回钓起的鱼个头小些,他仍然很满意,笑呵呵地将收获放入桶中,拿起带网的竹竿,将冰窟窿上的一层浮冰敲碎、捞出来,然后上饵,继续垂钓。
“我用过的名字太多,有时候不知道该用哪一个才好。”
韩孺子腾地站起身,“阁下是淳于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