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湘吓得抓紧了江朔的袖子,悄声问道道:「朔哥,这海面平静无波,怎么会如此颠簸?难道……有鬼?」
陈先登道:「晌晴白日,怎么会有鬼?」他虽这样说,但声音发颤,倒似在给自己打气。
江朔忽然想起当年「黑龙王」汉水鼍龙,可是四面海水皆无水线波澜,即使是水中有真龙,也不该如此毫无踪迹可循啊。
这时藤原清河忽然若有所悟道:「难道是窟记拉?」
晁衡却道:「窟记拉也该在海面留下行迹才是啊。」
藤原清河道:「阿倍君有所不知,有一种窟记拉喜食深海巨鱿……」
晁衡道:「我知道,是马靠窟记拉。」
藤原清河道:「不错,正是马靠窟记拉!这种窟记拉可以潜入深海,若从深海向上顶,海面上可就了无痕迹了!」
两个东瀛人说得好不热闹,江朔、独孤湘等人却听得面面相觑,独孤湘好奇道:「什么窟记拉?什么马靠窟记拉?是海怪的名字吗?」
晁衡歉然道:「说到海中之物,我二人不知不觉就重拾乡音了,窟记拉就是鲸鱼,是海里最大的鱼,汉人在汉以前,有称之为鲲,有称之为鲵,班固在《汉书·地理志》称之为鲸。」
江朔道:「是了,太白先生有一首古风,其中便有‘连弩射海鱼,长鲸正崔嵬‘一句。」
晁衡点头道:「是了,这是李翰林写秦王之句,下一联是‘额鼻象五岳,扬波喷云雷‘,可不就是鲸鱼么。」
看来晁衡果然与李白相熟,对李白的名篇耳熟能详,出口能诵。独孤湘却老大不满,嘟着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儿拽文,晁卿,你只说这海鳅为什么要撞我们的船?何时还会再撞过来?」
晁衡道:「鲸鱼十分独特,虽然是鱼却没有腮,它用鼻孔呼吸,只是这鼻孔生在头顶,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浮出水面换气,喷出的水雾可达两丈,太白所书"额鼻象五岳‘就是说它鼻在顶背,而"扬波喷云雷‘则是说它换气喷水是的样子。鲸的黑色脊背不时露出海面,与湖水中的泥鳅相仿,因此渔民也称其为"海鳅‘。」
江朔心道惭愧,晁衡虽为番邦异族,却比他们更了解汉字字义。独孤湘却奇道:「海鳅?这不是这艘船的名字吗?」
陈先登终于插上话了,道:「正因为这船大如鲸鲵,才叫海鳅船的。」
晁衡道:「先前大船在飓风中有两次仿佛撞到了海底礁石,说不定就是撞到了海中的海鳅……」
藤原清河道:「一般的窟记拉生性温和,撞一下也就罢了,但马靠窟记拉生性勇猛,以大鱼为食,若渔民不慎误伤,就会这样从海底向上顶撞,直至将海舟撞翻,方才罢休……所谓覆舟之鱼,说的便是此物。」
独孤湘道:「啊,蹭了它一下,就要撞翻我们报仇啊?我们也不是故意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