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流景和裴清光商议许久,才想出这样的圆谎方式,在村民们最新的记忆里,格根塔娜仍是草原之女,嫁给了村中男子,家里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芥子是格根塔娜最好的朋友,在村中暂住一阵子便返回了家乡;关于海祭和活人献祭的事情并没有被掩去,但活人献祭并没有给村民带来任何好处,老村长出面制止了这场荒谬的闹剧;而老村长的离开,只不过是寻常的生老病死。
孟流景曾经提出过要通过记忆改写的方式改变村子里那些愚昧的规矩,但被裴清光拦下,任何思想和事物的发展都需要一个自然的进化过程,强行更改只会带来更多难以预料的麻烦,倒不如维持原状。
毕竟,清晰记得一切的格根塔娜还在这里,这位勇敢的“巴特尔”会用自己的方式改变这里。
萦风从不怀疑裴清光在妖事委托中做出的判断,因此只是静静听着,并不搭话。裴清光兴致勃勃说完自己在渔村的经历,扭头看向萦风:“那你呢?”
“我?”萦风的声音很轻,像是一阵风吹来就要飘向天外一般,“方大人常来酒馆,一是来帮忙,二是为了逃避他父亲安排的婚事。”
“他要成亲了?”裴清光猛地从床上坐起,惊讶地望向萦风。
萦风了无生气地躺在原处,连眼神都懒得动一下,说出的话却在宽慰裴清光:“他是权臣之后,总要有这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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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裴清光何曾见过这样的萦风,心口不由一堵,“但方霄决既然会为了逃避婚事跑到酒馆,说明他也是不想成亲的。”
“高门子弟的婚事哪里是想不想的问题,”萦风抬手抚上鬓间的发簪,“那是他们的责任,为了家族的荣耀,他们拒绝不得。”
裴清光如何不知此中关窍,她只是不愿相信。
“听酒客说,那姑娘是名动京都的才女,家世也不错,未必不是良配。”萦风轻描淡写,但攥紧的拳头还是出卖了她挣扎的内心。
裴清光伸手握住萦风的手,支吾了片刻也没想出什么宽慰的话,满心满脑都是一个字,苦。
雁归山上的那棵柳树,捱过生离和未见的死别,苦守过轮回,却依然没能将枝叶拂向心上人的臂弯。
“就算他这辈子不娶亲又能如何,”萦风伸手回握住裴清光,“我是妖,又不能与他长相厮守。”
裴清光连忙摇头:“莫问来世,只争朝夕。”
“朝夕已得,”萦风苦笑着摇头,散落的长发铺在床面,竟像一张将她困住的网,“我不能再贪心了,这一世的他走在前世梦寐以求的路上,安稳幸福,我应该为他感到高兴的。”
“可是……”裴清光还要继续开口,窗外忽然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她敏锐地起身追出去,却只看到空空荡荡的院子。
萦风见裴清光突然警惕,忙坐起身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便跟了出去,院中的桌椅已被修梧和孟流景收拾妥当,酒醉昏睡的当扈正在隔壁的房间里鼾声大作,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萦风恢复了一贯温温柔柔的模样,抓着裴清光的衣袖小声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