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翁并未在孟流景面前答话,而是小心翼翼扶着白奶奶起身,指了指后院的方向,白奶奶如稚童般对着白老翁咧嘴一笑,蹒跚着走进了后院。
孟流景狼狈地拎着糕点走进院子,不知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白老翁,白老翁坐在白奶奶方才坐过的椅子上,手指在扶手上摩挲了半晌,主动打破沉默:“人到年纪了,就会老糊涂。”
孟流景小声开口:“清光知道吗?”
“先别告诉清光,”白老翁探身接过孟流景手中的糕点,随手放在桌上,“我的妖力现在还能管点用,她只是每天早上刚起床的时候不记得我,其他时间没什么问题。”
孟流景点点头,坐在一旁的空椅上,白老翁看他这奔丧似的表情嫌晦气,反手敲了敲桌子,问:“你和清光最近怎么样?”
孟流景知道白老翁想问的究竟是什么,但他答不上来。
白老翁见他这怂样也猜出几分,因此并未点明,抬手指了指后院的方向:“人的寿数有限,但感情没有。现在每天早上起床,我都要面对一个记忆里没有我的爱人,但每次当她看向我,问我‘你是谁啊’的时候,我都不用回答,因为我永远可以在她的眼睛里看见我最熟悉的那种满怀爱意的眼神。”
她的脑海或许不会永远记得爱人的模样,但她的心会一次又一次提醒她爱要向哪个方向奔涌。
在这个话题的最后,白老翁并没有说出什么经验之谈,他沉默地起身,走到孟流景面前,伸出手朝他心口的位置狠狠捶了一拳。
看清自己的心,去做想做的事。
哪怕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至少不会留下遗憾。
可孟流景好不容易刚从白老翁那里得到了些许勇气,却在这哒哒马蹄声里,在明月高悬的山间,尽数消散,只能哑口无言。
孟流景自嘲地低头看向自己握着缰绳的手,这双手沾染太多鲜血,早就不干净了,他一个在地狱摸爬滚打过的人,能借着他人的光亮重返人间已是莫大的荣幸,又怎能奢求一个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