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四章 “致苏成意”

这里堆叠的杂物简直像是一个大型垃圾场,一座由杂物组成的珠穆朗玛峰。

而且自己要去是翻找的话,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导致山崩,直接被砸晕或者埋在里头。

苏成意叉着腰在旁边沉思了半晌。

还是得找,都已经到这一步了,没被废品站收走已是万幸。

翻山越岭也得翻出来。

结果他才刚动手撤出来一把椅子,山脚就因为不平稳,歪歪倒倒的塌了一块儿。

“哎!那边干嘛呢!”

苏成意刚躲过山崩,准备继续往里找时,被一个高亢的男声喝止了。

从山的另一边跑过来一个胖男人,气喘吁吁的,挥手阻止他。

“干啥?搞破坏呢?”

他脖子上挂着一个小笔记本和一支圆珠笔。

苏成意猜测这大约是废品站的人,于是说明了来意。

“害!那伱找工作人员说情况啊,自己拆起来了可还行。

这别的事儿小,把你埋里头或者砸出个什么好歹来,我这棺材本儿都要赔完!”

胖男人拍了拍大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抱歉。”

苏成意先道了个歉,但主要也是他呆的位置太隐蔽了,一开始四下看了一圈,以为都没人在这边呢。

“过来看看这边,那边都是大件,小件一开始理出来放里头了。”

胖男人拉着他走到货车车厢里,果然是琳琅满目一堆花花绿绿的小玩意。

和那边的桌椅板凳不同,这里的是各种玩偶熊,小台灯,U型枕头,毛毯,坐垫.

都是高中生们用来改善学习环境,之后又懒得带走的。

虽说都是小件,但并不比大件好找到哪里去。

苏成意耐着性子翻找一通,一无所获。

最后几乎是地毯式搜索,连那个泰迪熊的毛毯都掀开之后,才终于找到了熟悉的盒子。

现在看来,这包装盒周边简陋而且毛躁的边边角角,都是有迹可循的。

只因出自楚大小姐之手。

抱在手里掂量了一下,不沉,里面像是几本书。

不会是《物理三千问》《高中物理知识大全》《一本书让你学会物理》这种吧?

苏成意持着怀疑的心向胖男人道了谢。

回到家之后,苏成意才拿了小刀,细心地裁开包装纸。

内里还有一个精致的格纹礼物盒,打开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粉色的信封。

下面还有几个不同款式的笔记本,从封面来看都很旧了,显然是主人一直在使用的。

苏成意手指顿了顿,犹豫了半晌,还是选择先拆开了信封。

信纸带着淡淡的香味,几乎可以想到少女在台灯之下,一笔一划写信的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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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苏成意:

你好呀,我是楚倾眠,你可爱的、漂亮的、唯一的青梅竹马!

给每天都会见面的人写信好奇怪喔,正在读信的你一定在这样想对吧!

可是才不会奇怪,因为即使跟你面对面,我也会一直想念你。

想要靠近你,是我这辈子做过最离经叛道的事情。

从小到大我都是按部就班跟着家里的安排在生活,要学外语,要弹钢琴,要拿到所有的第一名。

读完中学之后就会出国,会念金融系,回来接手工作.

我那时候以为人生就该是这样子的,每个人都一样,没有例外。

所以说,能遇到你真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欸。

那时你拿了第一名却依旧兴致缺缺,甚至对于角落里排队的毛毛虫都要更感兴趣一点。

我突然发现原来“楚倾眠”这三个字不是非要待在第一位的好吧我当时是很生气啦没有这么洒脱,怎么能被这样一个笨蛋抢走呢!

但是后来我又莫名其妙地蹲在你旁边陪你看了很久。

对于当时的我来说,你像是一个外星生物,和我身边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我突然很想去你的星球看看。

《时间简史》里说,两朵星云即使本身没有移动,也会因为宇宙的膨胀而越来越远。

所幸我一直在向你的位置努力前行,好多年过去啦,我的飞船可以落地了吗?

写这封信的同时,我也写好了毕业致辞的草稿。

在那里我提到了要如何形容我的三年高中生活,我说了三个像是记忆碎片一样的答案。

从食堂到教室的一路梧桐叶,晚自习停电时的烛光,和自习课的双目对视。

但其实不只是这样的。

如果是夏季的作息时间,你会在中午十二点四十左右从食堂回教室。

我一周之内会有一两次假装偶遇,然后和你一起走这一段路。

细碎的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缝隙洒落,你偶尔会抬头看,我跟着学。

世界很安静,只见风过林梢。

晚自习停电,我负责一排排分发蜡烛。

我原本讨厌停电来着,因为怕黑。

可是烛光映照的时候,你看上去会格外有温度一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遇到难题的时候会习惯性往你的位置上看。

你有时候在写字,有时候趴着睡觉,大多数时候撑着下巴在发呆。

不管你在干嘛,看到你之后我就会觉得安心。

别人眉来又眼去,我只偷看你一眼。

我仔细想了想,不是我故意挑了这样的三个片段,而是我关于学校的所有美好回忆都与你有关。

一年又一年,春天我们一起闻到栀子花开的味道;夏天的风闷闷热热的,但是可以吃冰淇淋和西瓜。

秋天落叶纷纷,到处都很有氛围感,可是我们没时间欣赏,因为新学期总是有开不完的校园大会;

冬天大家都裹成球在寒风中艰难前行,默默期待着初雪什么时候到来。

你能说出季节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变换的吗?

我不知道,所以我也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我只知道,从明白“喜欢”这个词是什么概念开始,我就从来没有把它往其他人身上联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