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天雄见他毫不推脱,显然是个有担肩的人。取出十两银子放在桌上。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谌天雄道,“占风兄日子清苦,这点银子,请拿去贴补。日后另有谢意!”
“当不得。”萧占风却一口回绝,“钱,我绝对不要。敬请收回。我当谌掌柜你是个朋友才说这番话。若是话不投机,就是给我一万两我也懒得说这些。”
这倒是个有点风骨的人,虽然后面的话在谌天雄听起来未免有吹牛之嫌。当下将银子收了回去。“这样,我明日再来,到时候就要请占风兄引路,去收服林庄了。”
“这有何难?今日去也使得。”
“不必,不必”谌天雄道,“手头还有几桩事情要处理,既然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明日再去也来得及。”
谌天雄带着周士翟回到糖行。今天虽然没有见到林庄,但是结交了萧占风这么一个人,也算是大有收获。谌天雄这人做事,讲究兴头上冷一冷。想了片刻,请周士翟进来。
“周师傅!”他开门见山,“你觉得今天这萧占风怎么样?信不信得过。”
周士翟长期走镖,江湖经验十足,看人识人是有一套的。
“信得过。”周士翟倒是毫不含糊。
“嗯,我也觉得此人可用。”谌天雄道,“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眼下是关键的时候,烦请你带几个当地的弟兄,去打听打听萧占风的底。”
“好,我这就去。”周士翟立刻就出去了。
晚上,去游说糖寮工人的糖厂工人也都纷纷回来了,一天的时间,自然没什么大的效果,但是带回来的消息却很明确,失业工人很多都是意气消沉,对前途觉得无望,虽然林庄按日供应糙米,勉强度日,但是大家都觉得这种吃救济的事情不是长久之计。
烧香起誓的事情,的确有。而且最近也有人在不断的煽动,要他们冲击华南糖厂,说只要把华南厂毁了,这雷州的糖寮就会恢复起来。煮糖师傅对此最为起劲——毕竟全用旧法,他们的获益最多,所以甘愿冒险。但是一般的工人觉得冲击糖厂打砸械斗,无异于“犯王法”。就算恢复旧法制糖,也无非是吃口饭而已,故而积极'性'不高。加上领头的林庄态度暧昧,始终也不表态,没人带头,谁也不愿意自己出头,所以就一直僵持着。
这样看来,萧占风判断的“烧香”只是“起誓”而非“起事”的判断是完全准确的。谌天雄当下要这些人明天继续去活动,向失业的工人们暗示:华南愿意招工,不但可以开发一份工钱,还愿意救济他们全家老小。
且不论有多少失业工人会被他们拉过来,起码人心会'乱'——不过看样子林庄也从来没真正把人团结起来--这古代的工人领袖还是私心杂念太多,所以成不了气候。
这样看来,事情已经有成的把握了。明天去收买林庄,大约也不需要多费力气。
第二天,还是由周士翟陪同着,两人扮作外路的客商和家仆,先坐轿子秘密到了县城里的“大昌米行”——这家原是廖大兴当过伙计的地方,所以两处的关系不比寻常,华南里的用米都是从他那里进得。米行的朱老板对这样的大客户自然是备极殷勤了。
因为要避开可能存在眼线,两人到了之后,才打发了一个伙计去请萧占风来。萧占风到了之后,谌天雄一行便由他陪着带路,往艾嫂家去了。
前门进来,后门出去。米行背后是一条小巷,走了几十米,转上一条长街,铺得极平整的青石板,放眼望去,鳞次栉比的楼房,相当整齐。街上行人的穿戴也比临高要齐整的多——拜糖业兴旺之利,徐闻还算是个相当富庶的地方。
不过私门头向来不在热闹的地方,萧占风一路引领,从县衙前转过去,进到县后的冷僻场所。这里道路两旁多半都是大户人家的后墙,风火墙高耸,只开着一扇扇的小门。行人稀少。
又转了几个弯,走到一扇双开小门前。萧占风站住脚说:“就是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