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反倒是民间的豪绅乘轿较多。
但也最多二人抬,四抬已属少数。
如这般六抬的,已触犯礼制,更遑论车身装饰,隐隐表明,轿子的主人身份尊贵。
“让路看看。”赵都安平静说道。
“是!”
车夫小王调整缰绳,驾车尝试朝旁让路,给对方先走。
然而那轿子却好似专门跟他们作对。
无论往哪边走,也都同步挪移,稳稳拦在前头。
迫使马车难以前行。
赵都安眯起眼睛,已确定对方来者不善,他略一思忖,收回视线,说道:
“停车。向对方表明身份,询问对方来历。”
车夫小王应声,勒住缰绳,而见马车停了,那轿子也稳稳落地。
“此处乃诏衙缉司赵大人车驾,敢问对面轿中何人?”小王开口道。
轿内没有立即回答,倒是隐隐震动了几下,伴随喘息声,似乎内部不只一人。
耳聪目明的赵都安脸色顿时古怪起来。
旋即,又等了几息,才听对方一名轿夫道:
“此乃云阳大长公舆轿,还请赵使君出来说话。”
大虞习俗,皇帝女儿称“公主”,姐妹称“长公主”,姑姑为“大长公主”。
云阳公主?
车厢内,赵都安目光一凝,心中暗道一声:
果然!
在京城,并非官身,且敢乘六抬舆轿,并与他有仇的。
思来想去,也只有那位女帝的姑姑,驸马李叔平的妻子,名声颇为“放荡”的云阳公主了。
此前,李浪被带出诏狱后,赵都安忙于捉内鬼,便也没再关注。
还以为,看在女帝的面子上,这件事会就此揭过,但对方显然不准备忍气吞声。
“大人?您看……”
车夫小王隔着车帘请示。
赵都安略一思忖,抬手持握车内佩刀,用刀鞘将车帘轻轻挑开。
却并未下车,只盘坐在车厢内,朝对面望去,朗声道:
“本官赵都安,大长公主有何指教?”
此刻,周围也引来围观百姓,但见这架势,便知双方绝非简单人物。
无须驱赶,便自觉远远旁观。
一车一轿,周围竟骤然空出一大片区域。
宽大舆轿内,又震动了几下,隐约传来男女交谈声。
旋即,只见厚厚的轿帘内部,忽然探出一只男人的手。
抓住帘子一角,缓缓掀开半扇。
赵都安眼皮一跳,饶是以他的沉稳,也不禁愣了下。
只因轿内的男人,竟并非驸马李叔平。
而是一个约莫三四十岁,蓄着精致胡须,器宇轩昂的男子。
此刻上半身随意裹着件罩袍,隐现内里丝织睡衣,慵懒地半坐半靠,宽大的车厢内,也铺着厚厚的丝绸被褥。
这会,这名陌生男子另一只胳膊,似环抱着一个女人。
却因只掀开半扇帘子,无法一窥全貌。
赵都安只隐约看到一只女人白皙细嫩的手,攥着只轻薄透气的毯子,替男子盖住身体。
掀起的帘子下摆,隐约可见一双女子白蟒般的大长腿,盘坐着。
什么白日宣……
赵都安眼角抽搐,一口老槽没等吐出来,便听身旁的车夫小王惊讶道:
“夏江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