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和着笑声,马鞭摇甩间带来的破空声一起落入耳中。
沈惊游起身两步走到帐前,下一瞬,一条戴着黑色护臂的长臂便挑了帐子进来。
入目便是他发间一圈火红。
谢珩收拾了吊儿郎当的随意,腰背一挺,不情不愿,“大皇兄。”
沈惊游拱手,“大殿下。”
谢无羁进门便挑了主位坐下,翻出杯子给自己倒了七八分满的热茶,喝一口皱眉,“三弟,你这茶太次,下次别拿出来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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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珩虚擦脸上冷汗,“大皇兄说的是,是我不知道皇兄过来,没准备好东西,没有下次了。”
谢无羁冷哼一声,唇角勾着抹凉笑,身子向后一靠,没什么正形地歪在椅背上,对沈惊游说,“真巧啊,这位官爷。”
他满眼探寻之色,浑身上下都写着感兴趣,但细看便能分出,这是明晃晃的挑衅。
沈惊游面上表情没变,声音一如往常,“大殿下说笑。”
谢无羁摇头,“说到底本殿下还要感谢小公爷,若不是小公爷查到了我的踪迹。现在在你们面前的就是个死人。小公爷天上有,地下无,果然是连六妹也惦记的人物。”
沈惊游道:“大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即便臣未曾查到大殿下踪迹,想殿下也有别的际遇。”
当初归云庄一见,若说这位大殿下没做谋划,他不信。
只是天下事果真凑巧,他与这位大殿下提前见过一面,皇帝让他辅佐谢无羁,但他们这般针尖对麦芒的敌意,还不知什么时候就要闹起来。
谢无羁挑挑眉,“威胁本殿下?”
“不敢。”
“你最好是。”
说话间,外头动作乱腾腾的,地动山摇的架势不像是马场里的烈马,倒像是战马。
谢无羁坐了一会儿,听见动静,起身走到谢珩身边,拍了拍对方肩膀。
“马厩里那两匹良驹,我要了。”
谢珩有口难言,沈惊游朝他微微摇头。
那边人哼着小曲儿风一样的来,抢了马就走。
完全冷静下来,谢珩脸色惨白,“我二哥的马被他抢走了,他太过分了!”
沈惊游,“……”
还用得着抢吗?
正宫嫡子,梁国第一位皇子,想要什么开了金口都是下人没眼力。
“他回来之后闹的乌烟瘴气,今天抢战马,明天抢皇庄,连我府上那香木做的凉亭他偶然看见也要敲了柱子扒了黑玉砖抢去。他是皇子又不是乞丐,偏偏父皇觉得愧对他,怕是来日皇位……”
“三殿下慎言!”
沈惊游声音肃寒,“大殿下是东宫不二人选,这是从来便知道的事。当初若不是他外出祭庙被人算计,怎会流落在外十年之久?其中的事错综复杂,三殿下难道心里不清楚?他今日这般跋扈,就是对当年走失一事心怀恨意。陛下那边都任他撒气,何况你我?不瞒三殿下,若不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今日敌对阵营,沈某不会同三殿下有任何亲近之语。”
谢珩闻言如霜打茄子一般。
沈惊游拍了拍谢珩的肩膀,想到谢珩先头给他出的主意,嘱咐一句,“若要自保,就同二殿下保持距离,否则日后生变,谁也没法子。”
谢珩苦笑,“二哥和我是亲兄弟,我纵然疏远他,又能如何。左不过生死有命!”
还有句话谢珩没说。
就这大皇兄的张狂劲儿,他都怕哪天他看上的女子都被大皇兄抢去。
那人说得出做的出,娶回家做了妻子他都有可能抢呢!
站在帐外的霍瑾眉眼阴沉地瞧着谢无羁离去的方向,手中剑握的死紧,神情复杂。
谢无羁发冠上有两颗珊瑚和小姐珠宝匣子里的珊瑚一模一样。
但愿这是个巧合。
*
推了花嬷嬷的教导礼仪,姜芙蕖一头扎进医书里,等得空,又到了傍晚。
她用了几口饭,口中没滋味,大约是心情不好,今日饮食颇丰,也没觉得哪里香甜。
阿宝练拳练的浑身酸疼,哆嗦着想劝姜芙蕖添饭,谁知竹筠苑外吵吵嚷嚷,陆管家满脸笑意地带着十几个捧着盒子的丫头进了正厅。
陆管家欢喜作揖,“小夫人,咱们小公爷知道您最近受了委屈,特意在万宝坊选了些头面首饰,还有些稀奇的玩意儿,来博小夫人一笑。”
姜芙蕖,“……”
陆管家说完拍拍手,那十六个丫鬟鱼贯而入分站两边,屏息一一打开怀抱中的锦盒。
然而还没等陆管家替自家小公爷兜售各种宝贝奇珍,凸显小公爷对小夫人的爱慕之情,姜芙蕖脸色一白,放下手中漱口清茶,径自朝着当先一个丫头走来。
陆管家试探,“小夫人是喜欢这对红玉镶金指环?是小公爷亲自挑……”
姜芙蕖将指环攥在手里,摸了两把,随后手指一抖,指环掉在地上,两只指环的红玉部分摔断,地上只余两个半圆金环。
“哎呀,我没拿稳,摔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