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家有妻妾要养活,那么一大家子人还等着自己投喂,那感觉就好像在说,你别走了,留下来继续养家糊口。
等退休之后,那就只能是坐吃山空了。
再想过这种好日子,可就没有了。
沈禄道:“林老在朝中,也算是清官的代表,您从来不收礼,连他人来找你说项,你都拒之门外,您掌管吏部以来,朝中官员考核可说是最公平公正的时候,现在谁人不称赞呢?”
林瀚摆摆手道:“少做那恭维之言,且问你,最近几年,真的比以前更强吗?”
“您说呢?”沈禄笑道,“就算是马尚书在的时候,朝中也有党派之分,只有您,在推举和考核天下官吏时,从来不避亲疏,这份气度可是他人所没有的。”
林瀚想了想,也不由点头道:“我不是不避,是我没什么可避的。”
沈禄笑道:“那还不是因为您自己能做到独善其身?换了他人,就不行啊。”
“这倒是。”
林瀚突然觉得自己留在吏部当尚书,似乎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好像只有自己,既不是传统文臣那一边的,又不算是张周这一边的,他两边都会帮,又两边都不帮。
一个骑墙派,在朝中立身其实是很难的,但唯独当个吏部尚书,能做到真正的两不沾,那才是真叫难能可贵。
且还有一点……
他林瀚爱财,但取之有道,从来不会去贪赃枉法,且他是教学出身,有时候掉进书袋子里,非常讲原则……就算在品性上有点小瑕疵,那就是他对纳妾这件事的爱好异乎常人,但这也不犯法啊。
就是有人好他这口,既想与他联姻,还不用他给予什么政治上的帮助。
之前唯独有点不好的,就是自己俸禄有点不太够养活这一大家子,或者说生活过得没那么滋润,但现在突然有银子了,又觉得当官是不错选择。
“林老,您还是别退了,您退了之后,这朝野还不定会成什么样子。”
沈禄苦口婆心道,“现在朝中人都想挽留您,连陛下也时常念叨你的好,你说这朝野上下,有谁看您不顺眼吗?这要是换了以前,光是一个吏部考核的事,还不争得头破血流的?”
林瀚道:“可老夫都已经跟秉宽说了……”
“蔡国公肯定是站在您这边的。”沈禄笑道,“谁让他是您的女婿呢?”
“可不敢这么说,小女也不过是他收纳进房的妾侍罢了。”林瀚心里还是有数的。
张周算是自己女婿吗?
最多算是有点姻亲关系,本身林仪也不是他嫡出的女儿,在门阀之中,这种嫡庶的观念区分还是很明显的。
沈禄笑道:“谁不知道令千金乃是御赐的婚事?这换了旁人,谁能得到呢?再说蔡国公对您可也是非常尊重。”
“秉宽他对我是很……礼重,但有些事……”
“您就别说了,就当是我代表朝中的同僚求您了可好?留在朝中多几年,看着大明的中兴,有何不好呢?咱大明也需要您这样的人,换了旁人,您就不怕朝野出什么乱子?到时又是党同伐异的,操不完的心。”
沈禄说着,似乎都快给林瀚跪下来。
林瀚叹道:“这件事,容我再想想。”
沈禄一听就知道有戏。
换了以前,跟林瀚说什么,林瀚就一个态度,那就是早点回去颐养天年,说白了就是想抽身事外。
可现在有银子铺路,连林瀚这样的老顽固似乎都知道回心转意了。
……
……
银子还没送到京,朝中官员积欠多年的俸禄就发到手了,还是本色之外全额发放,还加了奖金。
朝野上下人人脸上都能见到笑颜。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为此感觉到振奋,就好像刘健和李东阳,他二人就丝毫的喜悦都未曾呈现在脸上,反倒是为此忧心忡忡。
“张秉宽此举,是否在收买人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