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黄氏略显尴尬。
称呼张周为“老爷”,既好像是在称呼官老爷,又好像是把张周当成自家的主事人,但张周似乎并不吃他这一套。
“汇报的事情完成,没别的事,可以先走了。”张周似乎也不想跟彩黄氏废话。
彩黄氏支支吾吾道:“妾身还有一事,想请教爷。”
“说。”张周显得漫不经意的模样。
彩黄氏道:“听说我家有个出了门的妇人,本已是罪妇,却一直没了下落,还望爷您能帮忙找寻一下。活要见人……最好……死也能见尸。”
张周道:“既不是你黄氏之人,你有何资格问询呢?再说,你也本就是彩家的人,这与你无关。”
“可是,家里想知道一些,想托妾身来问。”彩黄氏低下头道,“一介罪妇,或是心存恶念,若是让她唐突了爷,就不太好了。此等人也容易记仇,或是会影响到爷您日后做事的大计。”
张周目光灼灼,似乎一眼就能看穿彩黄氏的想法。
这女人,就好像一只好斗的公鸡,似乎本以为已是张周在永平府跟地方官宦沟通的“头马”,谁知冒出个“小嫂子”,也就是黄赵氏,即便现在黄赵氏跟她之间还没什么正面冲突,她已经能感觉到危机,似乎想把这个危机扼杀于摇篮之中。
但她是打错了算盘。
张周道:“既是罪妇,也与你们家族无关了,她人又是被发配到永平府本地,那以后她的死活,或是出路,你也不必理了!下去的时候,拿我的手书,领个赏,明天就动身回去,跟他们说,年初的拜会就不必了,也不用来给我送礼。”
彩黄氏急忙道:“地方上也都传开了,说是陛下要将永平府赏赐给爷您作为封地,妾身等人有机会成为爷您的食邑之户,倍感荣幸。”
张周道:“你们的赋税和徭役,又不是对我负责的,我只是替陛下和朝廷打理一方事务,且都还只涉及到商贸,两不相干。把我的话带过去,以后各顾各的,若真有人想打我的旗号出来闹事,我第一个不饶。”
“是。”
彩黄氏显得很谨慎,却又低声道,“爷,年初的拜会省了,但下面想孝敬您的拳拳之心,还望您能理解。这次妾身入京来,也带了他们的问候和礼物,都已经备好,留在了永平府会馆呢。”
“永平府会馆?倒是准备周详啊。”张周冷笑了一下。
以前他张周跑到永平府开矿,跟地方上产生利益纠纷,他是祸国殃民的罪人,且跟地方是水火不容。
但现在……
地方是把他当神仙一样供着,甚至还开始以他张周门人的身份自居,永平府会馆的架势,俨然是要自成一派,跟晋商、徽商等形成竞争。
彩黄氏道:“没有打您的旗号,但有人知道是永平府出来的,做买卖的时候也都格外照顾,也是知道那地方风水好,能出贵人。这是礼物的清单,您请阅。”
说着,还把礼单给呈递过来。
张周大致瞄了瞄,也果然是“礼轻情意重”,也似乎是知道他不缺钱,所给他的礼物,严格来说都不是用普通的钱财能买来的。
知道他喜欢听戏,光是戏班子就有三个,因为这时代的戏班都是由伶人所组成,加上卖身契是可以直接打包出售的。
除此外,还有歌姬舞姬等等。
再加上永平府地方上的一些田产、房产,还有很多家族为张周在旁的地方置办的产业,光是价值……就比他们去年一年从开矿等事上赚的,要多几倍。
在张周看来,这些人就是在他身上投资。
张周笑道:“我是江南人士,并不是出自永平府,所谓的贵人,应该也是夫人你这样的。”
“妾身是沾了爷您的贵气。”彩黄氏急忙陪笑道。
张周点点头道:“会说话,加一份赏,把礼单带回去。我要的是地方的安稳,并不是这些可见的财货。记得跟他们说,不必在我身上打主意了!还有,别想在京师内跟那些达官显贵会面,那些小动作我都看在眼里,别想瞒过我。”
彩黄氏身体微微一震。
她作为一个有野心的女人,并不单纯是想巴结张周一人,还想在政坛内多加活动。
这些小动作显然也都瞒不住张周。
“妾身铭记爷的教诲,妾身告退了。”彩黄氏在出门时甚至要稍微擦擦汗,对她而言,见张周跟见活阎王也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