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张制台的人,过来就是限制你“老马”的,没错,张制台就是这么称呼你的,休想让我服软。
我留在宣府那是看在你老马的面子吗?
我是为张制台办事的!
凭啥你老马说让我走,我就自请调走?就算是赖,我也要赖在宣府镇。
……
……
火筛中军所部从威宁海南下,过猫儿庄往大同方向靠近。
对此最为紧张的是大同巡抚王守仁。
不过如此也给了他一个机会,正好他到大同之后,地方的将官和士绅都不太配合他的工作,觉得他这个空降的巡抚损害了地方利益,政策执行不下去……而借着火筛南下这么个由头,王守仁趁机把军权牢牢掌控在手。
你们配合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你们知道大同到底谁做主。
总兵官王玺近来没有再回阳和口,也是知道张周已从阳和口出发,本以为张周很快到大同,谁知情报显示张周往大同镇南去了,目的不明确。
王玺现在只能多听王守仁的。
“……王中丞,如今大同北关各堡垒、要隘,皆都加强了戒备,不过今年夏天的旱情比较严重,若照此情况发展,只怕入秋之后,大同的粮食收不上来,还是尽早跟朝廷提请调拨钱粮为上……”
王玺看起来对王守仁很恭谨,但也属于那种无利不起早的。
马仪他们是靠跟张周出征,得到军功的人,对张周恭敬是因为已有利益在身。
而王玺对张周和王守仁则属于“敬畏”,这其中的差别很大。
王守仁虽然初来乍到,但他也摸清楚西北将官的脾性,如果只让这群人抱着“敬畏”给你办事,看起来是毕恭毕敬的,但做事效率就是不行,各人都心怀鬼胎。
王守仁道:“鞑靼陈兵于关隘之外,跟朝廷提请钱粮,的确是应该早做准备的,这也是为过冬准备。”
“王中丞所言极是,大同镇的将士,甚至是百姓,历来过冬都不好过。”王玺脸上有了些微的喜色。
王守仁话锋一转道:“但如今指望朝廷调拨钱粮也不现实,毕竟秋粮都尚未入库,朝廷还没有,自然就没法往西北调。你可知张制台南下是作甚?”
“不是……开矿?”
王玺当然知道张周要自行搞钱,但他跟西北的将官都觉得,显然这有点扯淡。
打仗的钱粮自行筹措?还要临时筹措?
真当西北是遍地油水的地方?
想在黄土里榨油,那张制台未免也太理想主义。
王守仁道:“大同以往为过冬,都是用何方法?”
“这……”王玺迟疑了一下,还是大概说明了一下,毕竟他也知道王守仁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调离大同,现在也属于患难与共,也该让这位年轻的进士,知道西北条件的严酷。
他道:“将士多有出关隘巡防,借此机会看是否能得来一些牛羊牲口等……”
王守仁皱眉,他大概明白,这跟以前所说的“打草谷”有点像。
王守仁道:“到底是得牛羊,还是得百姓过冬的粮草?”
这意思是,当兵的到底是去劫掠鞑子,还是劫掠自家的百姓?
王玺叹息道:“将士们也是为了有粮过冬。”
王玺的话,近乎是承认了,大同镇地方将士如果没钱粮了,就以出兵的名义劫掠自家百姓。
王守仁冷冷道:“难怪本官在来的路上,就听人提及‘贼来如梳、兵来如篦、官来如剃’,连自家百姓都不放过,西北各处的屯田究竟是被鞑子抢的,还是被各级的将官所掠?此风若再开,休怪本官无情!”
“王中丞,这话也就是说说,历来各位巡抚,都想严格制止此事,但落到实处,只怕还是要以防军变为先。将士们过得也苦啊。”
王玺作为总兵,明知下面的将士会掠夺自家百姓却不管。
其实也就是告诉王守仁,这是为了生存,没办法的事。
当兵的手上有武器,而百姓手上没有武器,有武器的活不下去了,去掠夺没武器的,听起来也很合理……难道你让有武器的人去掠夺大明的府库吗?
当官的,当将领的,谁不想安居乐业?可问题是朝廷对于西北也拿不出那么多钱粮。
王守仁道:“所以,你们还是应该听张制台的,他说要开矿,你们要配合,有了矿就有了银子,粮商就会把江南的粮运过来。张制台改了开中法,有了盐引,也有了盐商,将士们也便能填饱肚子。”
“呵呵,王中丞,就怕……没那么快吧?”王玺苦笑着。
就算张周真有本事,但想让他短时间内解决西北各镇财政问题,这不跟天方夜谭一般?
王守仁道:“我这边带来一万多两银子,是张制台让筹措人手开矿之用,你若能把人找来,就把这一万多两银子支了吧。”
“啊?”
王玺一听。
张周给银子就算了,你这是打算把张周所给的开矿的银子,调来用以军用?
那岂不是说……你辜负了张周对你的信任?
王守仁见王玺面带不解,也不去解释,他道:“如今火筛南下,多半并非来犯关隘,只因内部纷争已起,威宁海他已无从立足,但若他想立足于猫儿庄等处也不现实,给他河套之地放牧,这是对他的恩赐。这几日估计便会有详细的战报传来。”
……
……
如王守仁所料。
随着火筛率兵南下,随后大明的夜不收也探听到消息,说是火筛跟亦不剌的永谢布部在威宁海打了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