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回到住所,要跟他一起回乡的杨廷仪已收拾好家当带着马车过来,杨廷仪也很郁闷。
我考中进士,是跟着兄长你吃香喝辣的,咋突然就说要回乡探亲?
还是去侍奉双亲这么扯淡的理由?
杨廷和道:“户部观政的事,处置好了吗?”
“不想观政了,准备跟朝廷提请,放一任知县。兄长莫要以此等眼光看我,我本也是想考中鼎甲,或是遴选庶吉士入馆,跟兄长你一同做事的,奈何事不由人,鼎甲考不上,连入馆的途径都给断了,还不如到地方上当官,若是吏部直接放个四川的知县,我连京师都不回了……”
杨廷仪好像很想得开。
别人都是挤破头要留在京城当京官,只有杨廷仪想赶紧放到地方去当知县。
杨廷和差点想骂弟弟胸无大志。
正说着,有人往他门口方向靠近,一名锦衣卫模样的人问道:“是杨侍讲府上吗?替萧公公和张先生来传个话,他二位马上要到了。”
“嗯?”
杨廷和皱眉。
我这边被勒令回乡探亲,还规定要赶紧走不能耽搁,结果这边还有什么萧敬和张周的事?
萧敬替皇帝来传话就算了,张周来算什么意思?
杨廷和望着远处,果然有马车到来,却是张周和萧敬还没有共乘的意思,各自下了马车往他这边走过来。
……
……
杨廷和在京城的小院内,杨家兄弟俩给设了桌椅板凳,以刚沏好的茶水招呼萧敬和张周。
萧敬笑道:“杨侍讲、杨进士都客气了,咱家是替陛下来跟两位说一声的,为你们兄弟回乡,陛下还特地准备了一些薄礼。”
“不劳陛下费心。”
杨廷和脸色很怪异。
虽然萧敬和张周都没坐,但杨廷和觉得在自己府上招待中官和近佞,让自己很掉价。
无论萧敬和张周在皇帝面前多得宠,好像都应该跟他杨某人无关。
杨廷仪则笑道:“萧公公,您这太客气了,替我们兄弟答谢陛下的恩德。”
相比于杨廷和的谨慎,杨廷仪则显得很“市侩”,他就差把“我很仰慕萧公公”这几个字写在脸上。
萧敬也好奇。
这货是进士吗?怎么看起来倒像是个市井的商贾?
只有一旁的张周很清楚杨家兄弟俩的造化。
杨廷和不必说,大明赫赫的功臣,无冕的宰相,未来大明清流的代表人物,无论其跟嘉靖帝是否交恶,以及后来一时的风评如何,哪怕他是个权臣,也不能否认他对大明的功绩。
至于杨廷仪……这就纯粹是个小人了。
历史上杨廷仪全靠他兄长撑腰,刘瑾得势他当阉党,后来更是跟钱宁、江彬眉来眼去的,就算这样到正德末年还晋升到兵部侍郎,只是被人参劾说他贪污受贿,而且当时刚登基的朱厚熜查过,应该是确有其事,碍于当时杨廷和滔天的权势,也只是让杨廷仪致仕还乡,没多计较。
兄弟俩虽然都是当官,但做事风格方面,是两种作派。
杨廷和问道:“萧公公,陛下除了让您送一些东西来,可还有旁的交代?”
杨廷和看出来,若只是送点慰问品,何劳东厂厂公亲临?别看他瞧不上张周,但现在张周于皇宫近佞中地位隆宠,张周轻易也不会来拜访他的。
别人是想巴结张周而不得,而他则是想躲张周远远的。
萧敬道:“可否与杨侍讲单独叙话?”
“这……”杨廷和看了看杨廷仪。
张周则笑道:“杨兄,我们出去叙话?”
“好,好。”杨廷仪见张周如此客气,他自然也心花怒放。
免得自己去巴结了。
当张周二人走开之后。
萧敬才道:“杨侍讲,陛下也怕您心生怨怼,觉得这是陛下有意针对于您,其实不然。陛下是听人劝谏,得知令堂身体……不佳,希望您能回去,早些奉养于榻前。”
“什么?”杨廷和一听就紧张起来,“家母……”
“不要着急,具体是什么病症,咱家并不清楚,陛下也没有派人到你故乡去打探,毕竟……太远了……”
杨廷和闻言皱眉。
没人去看过,居然说我母亲重病在身?
如果真有相关的消息,不应该先通知我这个当儿子的?
萧敬道:“您回去探望一下,若真有事,您也能尽一下孝道,对为官的名声也好,若没事也当是回去走走,回来后翰林学士的职位给您留着,杨侍讲也的确不该因此而有所介怀才是。”
“是。”
杨廷和也有点懵逼。
他其实也想不明白皇帝派萧敬来的用意。
皇帝打压就说打压,他也知道自己是刘健派系的人,皇帝欣赏王鏊要提拔王鏊,他也不能有意见,谁让王鏊已经是侍读学士,而他只是个侍讲呢?
但打压完了,又派萧敬来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