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归人断肠
除夕夜,本应是 阖家团圆、守岁迎新的 喜庆时刻。然而,对于 刚刚 接过 那一纸 冰冷休书的 薛宝钗 而言,这个夜晚,却 是她 人生中 最漫长、最寒冷、最绝望的 一夜。
贾宝玉 那 决绝的 背影 消失在 茫茫雪色中后,薛宝钗 在 那间 冰冷彻骨的 新房内,独自 蜷缩了 许久。直到 窗外 传来 零星的 爆竹声,提醒着她 年关已至,她才 如同 一尊 被冻僵的 雕像般,缓缓地、僵硬地 站起身来。
她 没有哭闹,也没有 摔打东西。她 只是 极其缓慢地、一丝不苟地 开始 收拾 自己的 行李。她的动作 机械而 麻木,仿佛 灵魂 已经 脱离了 躯壳。她 将 那些 曾经 精心挑选的、象征着 “宝二奶奶” 身份的 华美衣裳,一件件 叠好,放入 箱笼。她 取下 发间 那支 唯一的 素银簪子,看了看,最终 也 放了进去。她 只 留下了 几身 最朴素、最不起眼的 棉布衣裙。那个 装着 休书的 信封,她 没有放入 箱中,而是 贴身 藏在了 怀里,仿佛 那 不是 一纸 耻辱的 判决,而是 一块 冰冷的 烙铁,时时刻刻 提醒着 她的 失败。
收拾停当,她 环顾 了一下 这间 她 住了 不到一年的 房间。红烛 早已熄灭,窗棂上 贴着的 褪色喜字,在 昏暗的光线下,显得 格外 刺眼。这里,没有 任何 值得她 留恋的 东西。她 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踏入了 风雪之中。
没有 丫鬟仆役 相送,甚至 没有人 过来 问一句。整个贾府,如同 一座 巨大的 冰窖,对她 这个 “外人” 的离去,漠不关心。只有 守门的 老仆,在 收到 她 递过去的 一点 散碎银子后,默默地 为她 打开了 侧门。
门外,是 一片 银装素裹的 世界。大雪 纷纷扬扬,寒风 如同 刀子般 割在脸上。薛宝钗 紧了紧 身上 那件 单薄的 棉斗篷,提着她 那个 不大的 箱笼,一步一步,艰难地 踏着 积雪,朝着 记忆中 薛家 在 京城的 宅邸方向 走去。
她的心中,还 残存着 最后一丝 微弱的 希望。那是 对 “家”的 本能渴望。尽管 她知道 母亲 病倒,哥哥 震怒,但 她终究是 薛家的 女儿,是 母亲的 心头肉。或许…… 或许 在 这 除夕之夜,看在 骨肉亲情的 份上,他们…… 他们会 接纳她 这个 落魄归来的 女儿 吧?只要 能进门,只要 能有 一隅之地 安身,她 相信,以她的 能力,总有一日……** 总有一日 还能 东山再起……
这丝希望,支撑着她 在 深及脚踝的 积雪中 跋涉。冰冷的雪水 浸透了 她的绣花鞋,双脚 早已 冻得 麻木失去知觉。寒风 卷着 雪粒,扑打在她的脸上,生疼生疼。但她 依旧 咬着牙,一步一步,朝着 那个 她 曾经 无比熟悉、如今 却 感觉 无比遥远的 “家” 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当她 终于 看到 那座 熟悉的、门楣上 挂着 “薛府” 匾额的 宅院时,天色 已经 完全 黑透了。府门前,竟然 也 罕见地 没有 悬挂 喜庆的 灯笼,只有 两盏 白色的 气死风灯,在 风雪中 孤零零地 摇晃着,散发出 惨淡的 光芒。一种 不祥的预感,悄然 爬上 她的心头。
她 加快脚步,走到 紧闭的 朱漆大门前。伸手 想要 叩响 门环,却发现 自己的手 颤抖得 厉害。她 定了定神,用尽力气,“咚咚咚” 地 敲响了 门环。
沉重的 敲门声,在 寂静的 雪夜里,传得 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