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点点头,认真坐正了些。
“其一,牢狱见光,太平漕帮之罪已经钉死,一切参与者伏法,神京从此不再有这个名字。京兆尹卢玉顾以渎职包庇之罪罢免,作为不要他性命的交换,狄九会出任这个位置,并且受狴犴庇护。然后以之为核心,我们可以重建神京的治安体系。”
“.卢玉顾漠视百姓受残害数年,竟然还可以归家清闲吗?”
“因为他姓卢。”许绰裹着大氅,夜风把她未挽好的发丝向后飘去,“何不先问问,这样的人,是怎么做上京兆尹之位的呢?”
“.”
“金张籍旧业,七叶珥汉貂”许绰轻声道,“在大唐建立之前,这些庞大的东西就已经存在于中原大地上,从时光的淘洗中洗炼出来.时至今日,朝廷也依然要倚仗他们的影响。”
“但是当然.”许绰漠然望着夜空,“我迟早让他们成为历史。”
裴液沉默一会儿:“杨遽虎呢?”
“这个人,我们暂时没有动。”
“为何?证据不足吗?”
“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我认为他可能牵涉更多的东西。”
许绰看着他:“其二,太平漕帮敛财巨万,账本俱在,这些银子的流向掩盖不了,大约三成流向鱼嗣诚,另有三成则指向幻楼.这两样去处,本也在猜测之中。但你还记得,我们拿下太平漕帮是为了什么吗?”
“.燕王府。”
“不错,我们要摸清燕王府在神京的脉络。”许绰回过头,“王别鹤、杨遽虎,我遣人查了他们两个在北边的消息,十多年前,两人常常联部而战,彼此配合无隙,人称‘虎鹤将’。”
“.”
“燕王遣了这样两个人来运作与遮护太平漕帮,敛得的巨量金银却没有一分流入燕王府,全用以联合神京权贵。”许绰缓声道,“那么他们当然有更隐秘、更重要的目的。”
裴液缓缓蹙眉:“这条线有眉目吗?”
“在查,过几天会有线头的。”
裴液点点头:“那,幻楼的事情呢?”
“幻楼.是处需要从长计议的地方。”许绰缓声道,“我想它是和鱼嗣诚相同的用处。”
裴液蹙眉看她。
“遮护。”许绰道,“燕王要在神京做事,自然交好神京权贵,幻楼和鱼嗣诚,就是他们寻找的两棵参天大树,太平漕帮一切运作都为他们产生利益,他们自然愿意庇护。”
“.”
“只是与向来高调的鱼嗣诚不同,幻楼要更.自娱自乐一些。”许绰望着栏外,“我早知道神京有这样一处地方,非世家嫡脉、皇公贵戚不得入,但究竟是谁在其中攒局,我尚不知晓。”
“他们藏得很深吗?”
“倒也谈不上藏,只是那种地方,本就没人能查。要知深浅,就得自己进去看看。”
裴液缓缓点头。
“这件事情,过段时间我也会安排的。”许绰道,又看向他,“像鱼嗣诚和幻楼这种东西,没办法用太平漕帮上的牵涉就治他们的罪,得先真正把他们打倒,才有治罪一说。”
裴液点点头:“我明白。”
两人安静了下来,一杯一杯饮着茶水,直到小炉中烫水已尽。
“今日去国子监了?”许绰忽然偏头。
裴液一怔:“.嗯。”
“学得如何?”
“还好.长孙同窗给我讲了许多经义。”
“方继道现下确实没有时间。”许绰点点头,“《四气玉烛剑》的事情,我帮你问祭酒了。”
裴液张眸看她。
“祭酒说这门剑可以传外人,但没有固定要求,谁可传谁不可传须得见过才定。”许绰道,“我帮你问了大概,一般来说,一要仁义礼智信,二要明畅天理。儒家内学正在天理院,你可和方继道约一约,届时一同去答问一遭便是。”
裴液沉默了一会儿:“.那我好像还挺符合的,再学学天理就好了。”
“.你很合‘儒家五常’吗?”
“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