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檐逾墙是不能冒的风险,司马提剑放松步子,径直往偏门而去。
灵阵覆盖,他并不敢延伸真玄,也就没有感知,于是刚一迈出这个院落,就迎面撞上三个结伴的人影。
三人同时微讶地看向这位同僚,司马抬起头来,对他们点头微笑。
三人同时颔首示意,双方步履匆匆地交错而过了。
“第二粒星火,我猜与‘无面’相关。”
章萧烛微蹙下眉:“这能力虽然诡异,但变动筋骨的真玄秘术也不是没有。”
“是。”儒冠轻轻敲着石镜图,它仿佛只是一幅普通的刻画,“所以我是猜测。不过我解验了那张博望运来的脸.发现一些更诡异的特性,远比一张平滑的肉脸更惊人。”
“什么?”
儒冠沉吟了一下:“那全是他自己的血肉。”
章萧烛蹙眉。
“就是.你知道真气改换筋骨,是变动它们的位置,挤压、拼凑、拉长韧带.江湖上之《缩骨术》是也;而灵玄变动身形面容,则是真的改换血肉筋骨的形状,随意抟合揉捏,再顺着灵气轨迹返回原貌”
“那张脸不是这样?”
“不是。”儒冠道,“那些血肉的本质被改变了,它不是被卸去嘴唇鼻子等等再修正平滑,而是被同一种力量直接塑造成了这样——铺满这张脸的肉,甚至可能就是他曾经的颧骨。”
“.”
“你知道,人身上不同部分的血肉承担不同的功用,并且它们组成一体才起作用,也就是‘人’的身体。一旦某部分被剥离,它就会死去,人类的意志也就再抵达不了它。而这种手段,我怀疑.”
章萧烛忽然回忆:“我听说三十年前”
“什么?”
“.没什么,现在不重要。”章萧烛把目光投向远方,“我们就当他身负两枚仙权投影,你们怎么预测他的行动。”
“【司马】一定会再做一次尝试。”儒冠道,“因为他必须毁去这两枚投影,绝不允许落入我们手中。如今他没有动手,正因为他认为我们尚未发现——当然,我们也确实还没拿到它们。”
“所以,如果我们不给他机会,他最后就会在狱中自毁;而我们给他机会,他就会拿来奋力一搏。”儒冠继续道,“杆是一定能抛出去的。”
“但瞿烛来不来是另一回事?”
“瞿烛来不来是另一回事。”儒冠轻叹一声,“整个湖里只有这么一条鱼,你一抛杆,再傻也知道是要钓它。”
“本来就是为了弥合最后一个缝隙。”
“是啊。系羽书也发了,结案流程也在走了,各处人手都在撤回了为了这不足百一的几率,我们已经给尽诚意了。”
儒冠轻轻一点石镜刻图,玄气从四野八方而来。
镜上那副分明是石刻的图,竟然开始发生变动。
线条如水流动,左上渐渐落定为大城的一角,其余部分则是连绵的荒野和小山,儒冠抚过石镜,将其固定为这幅图画。
这是府城三百里外,仙人台囚魔之处。
为了这次行动,他们确实给尽了诚意。
【五百里玄气图】,从吞日会【秋气图】采撷的灵感,仙人台以更光明的手段、更充沛的物力来摹画江山,把整个少陇的山水玄气刻入石画,这是只有背靠大唐才能完成的壮举。
它无法具备监控少陇全境的能力,但只要三天之内重绘过,就可以监视五百里之内的指定玄气变动。
比如,身负玄气的人。
他们没有埋下任何陷阱,也没有冒险在【司马】身上做手脚,一切都是最自然的样子,只是在这座高楼之上,五百里内的变动已尽收眼中。
而在遥远的三百里外,一张更加巨大无形的网同样在缓缓铺开。
他们选定了最笨的守株待兔,以囚禁【司马】之处为中心,将二百里方圆的八方化为十六个区域,为此调度了十二位抟身和四位谒阙。每一位都互相联通,不会丢失彼此。
这是太奢侈的人力浪费所以绝不会暴露任何痕迹。
儒冠望着玄气图上缓缓浮现的十二个光点,它们规律地排布成一个错落的圆形,而在圆心处,是一点无比微弱的亮光。
【司马】
“【司马】逃离的时候,瞿烛会知道吗?”章萧烛看着石镜,低声道。
“我不知道,也许他能捕捉到,也许他们有沟通的手段。”
“那么我们忽然放出,他能赶得及吗?”
“我也不知道。”儒冠轻叹一声,“这本来就是没办法知道的事,如果瞿烛真的会来,他就应该做好一切。”
儒冠男人望着天边:“无论什么障碍,我们都得相信他能够跨越,绝不能因此为他开一些缝隙、放一放水——你知道,他太敏锐了。”
“.是的。我们已经给了【司马】机会,确实不能再放出更多的‘疏忽’了。”
儒冠认真道:“一个人从囚魔地逃出,最多只有半刻钟的时间不被发现。我们不会把这个时间放长,一来没有意义;二来,【司马】也是足够危险的人物。”
章萧烛点头:“我知道,一切就按最紧急的规格,从他逃出开始,我们会用一刻钟的时间完成提竿。有鱼无鱼,听天由命。”
“是这样。”
整个少陇仙人台倾尽全力的调度,只为这一刻钟。
章萧烛在崆峒和少年说:“.然仙人台接管此案,即便是最后一丝荒谬的可能,我们也会咬定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