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人此时能够出现在这里还是令孟离没有想到,两人沉默对视片刻,孟离先一步转过身去,低声道:“昨夜。”
他按住面前的墙壁,一缕极细微的真气送入,山壁上忽然弥漫起水纹般的波动,他抬步迈入面前的波纹之中。
“你想杀他吗?”无洞嘶砺道。
孟离动作一顿,转过头来,老人灰眸平和地看着他:“我给你一次这個机会。”
“你要怎么杀他?”
“先看看他在做什么。”无洞抽剑上前,一剑贯入了这道波纹的中心,下一刻玄气从他手臂上生成电光,襟袖猎猎之中,耀目的雷霆尖啸着摧毁了一切。
孟离被这威势逼得连退三步,微怔地看着面前显露出的洞口。
“走吧。”无洞毫无顾忌地当先迈入。
没有多余的廊道,入门就是第一个阔大的厅室,不是任何常见房间的格局,它完全是根据主人的习惯形成特异的秩序——一幅篇幅巨大的绘图直接占满了正面的石壁,宽及两丈,长有五丈,细繁的线条铺满了这个平面,一眼望去有种缭乱的美感,而若凝目每一处细部却又极为干净有序。
阵图。
以整座石厅为案绘制出的庞巨阵图,无洞在这难以想象的繁复与妙美面前顿住步子,目光被它全然吸引。
眯眼看了良久,老人持剑朝边缘点了五下:“这是崆峒莲心五峰。”
孟离望着壁绘:“我不知道那五峰是什么样子。”
但老人说的是对的,这幅阵图最主干的支架正是由莲心间的山与水构成,它们之间以无数看不懂的线条相互勾连,而当视线努力进入这一层结构之后,那些繁乱的线条忽然便有了深浅之分——浅层和更深处的无数细线几乎淡得看不见,只有在这一层、坚硬冰冷的主干结构之中,一条巨大的、触目惊心的蜿蜒活灵活现地环绕盘踞在上面。
无洞深深望了许久,收回目光,看向这些周围的陈设。
这确实就是这样一间厅室,过去多少个日夜,男人在这里肆意挥洒着他的阵道天赋,一条宽而长的案桌上满是勾画过的纸张,旁边巨大的书壁被各种珍贵难得的阵道书籍填满。
各色笔墨在桌上摆成一列,对面诸多颇具灵性的材料堆叠了整整一面墙壁。
阔大的长椅就摆在这一切的中间,倚坐其上,抬眸就是这面巨大的壁绘,面前便是案桌,随一伸手,架上书籍便随意抽取。
无洞低眸看着这张椅子,从它手边拿起几张黄褐的纸张,和案上其他白而厚的纸页做出了明显的区分。
无洞算不上阵师,但迈入了阵道的门槛之中,此时垂眸看去,纸上尽是些随意勾画的图案,成就的也是一些无用的功能——若不大声喊出剑的名字,就无法把它拔出来诸如此类。
几乎可以想见男人是如何安惬地窝在这张椅子里,如诗人弄句般在苦思的间隙随手勾出几个有意思的小阵,却又全未付诸实践。
“往里去吧。”无洞最后深深看了几眼这幅壁绘,迈步离开了此厅。
下一厅的门前没再设置拦阻,无洞走进来,这一厅是被器道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