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旁边正是一张普通兵将的戏面,浅白为底,又简单勾了两道青纹,正与衣服同色,戴到少女脸上一想就有一种滑稽的好看。
想来是新颖的缘故,其他诸角都还有余货,此面却只剩下一张。
裴液于是憋住笑,自己先拿了诸葛的面具扣在脸上,朝少女的背影叫到:“李缥青!”
少女回过头,瞧见他的样子,顿时莞尔:“你还真把自己当诸葛亮啊!”
走过来道:“我的呢?我要赵云的!”
裴液哈哈一笑,他看着眼前的少女,伸手往后去探刚刚的位置:“你的是这——”
后面的话猛地噎死在嗓子里。
裴液身体僵死,落手处空空如也。
四生拙境的少年当然不可能摸错位置,他猛然回头,周围空无一人,但【诸葛】旁边,那张戏面已踪迹全无。
第二次的,从脊髓中生出来的寒意死死攥紧了他的心肺,旁边的少女还在轻笑着走过来:“我的呢?”
裴液猛地将她向身后一扯,抽剑拉步,【斩心琉璃】“铮”的一声已悬在面前。
身边喧闹顿止。
李缥青立刻握住剑柄,但面色还是茫怔,周围诸人纷纷停步惊愕,小贩僵在原地,许多双眼睛愕然地看着这个绷紧了全部架势的少年。
烛明人静,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裴液收起架势,但仍持剑绷紧着身体,盯着面前的小贩:“你刚刚这里,是不是还有一张面具没卖出去?”
小贩同样僵硬,似被眼前这一幕定在了原地,他怔怔看着少年所点的空处:“我是,是啊你.”
裴液无心纠缠,递给他四枚铜钱,小贩顿了一下,伸手稳稳地接过,而后低着头开始收摊。
裴液却怔了一下,瞧着他,眉毛忽然皱起:“你——”
话音未落,小贩身体猛地绷紧,摊下响起一声“呛啷”。裴液抬手横剑,下一瞬,斜刺里一道紫影已撞了过去。来人眦目开须、剑寒气荡,紫袍腾起如云,一剑直逼小贩咽喉。
但下一刻,那长刀从摊底抽出,寒光迎上此剑,一刀就将其架势击溃。来人长剑顿时脱手,眼见就要插进自己的胸膛。
青衣一掠而过,柔和气劲从背后将紫衣一托站稳,手已拈住他身前失控的长剑,裴液再眨眼时,小贩回刃割喉的长刀也已被他牢牢捏在了手里。
如同一手按下,风浪皆止,危急纷乱的诸方皆回到了它该去的地方。
但小贩七窍之中,黑色的血已流了出来。
尸体僵硬仆地。
这几下变生肘腋,直到刀光剑影落定,两人面目才清晰在少年少女面前。
【青篁】许延和,【紫篁】许剑争。
“你急着冲上来做什么,如今打草惊蛇,没有活口了。”
“岂是我打草惊蛇?你没瞧他表情已经不对了吗?握刀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咽毒争取时间!我要不冲上来,你眼睛都没往这边看!”
“你可以先与我说”
“都说了来不及了!”紫篁翻个白眼,转过来对二人一抱拳,“裴少侠、李少掌,我哥哥人有些呆,你们莫要见怪。”
青篁倒还是稳重正经,一一问好。
裴液礼罢归鞘,看着地上形状可怖的尸体:“两位前辈,这是怎么回事?”
紫篁同样也瞧着它,抖着震麻的手腕面沉眉锁:“我也懵着呢,报官吧。”
——
博望城北,客栈,三层。
如今州城各个下榻之处依然满满当当,不过秋比已结,毕竟偶尔能腾出些空位,这一间客人,就是前两天才刚刚补进来的。
男人端坐,提着一支细笔闭目不动,面前是一张铺满桌子的宽大绘卷。
正是博望城的舆图。
“夺魂窃剑”的卷宗只有一份,舆图却非孤本,这消失的一张正是从湖工处取来。
秋气鼓动了一下窗扇,衫帽寒旧的男人忽然张目落笔,在南街上勾了一下。
旁边捧卷肃目的年轻男子偏头一动:“又有新动静了?”
却见男人微微蹙眉:“怎么忽然往这里一撇。”
又道:“不过这里的秋气对他很陌生,倒是正说明这两天来他来的不是这里,所以——”
男人在东南轻轻一勾:“——应是这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