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黄蓉那厮诡计多端,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军中粮食极为充裕。”
“甚至还将军粮散入如今占据的诸地仓禀,每日散粥,发放入灾民之手,听闻仓储足以支持月旬。”
“如今米价虽有波动上涨,但比之往年大旱之时,截然不同。”
“加上此僚胆大妄为,居然胆敢宣布免收一干农赋,以之收买人心,其心可诛!”
方肥叹气道:“那群愚民蠢笨之极,但凡举家有一口饭吃,便不起反抗之心,难为我教所用。”
他不懂军事,但身为丞相,对内政方面还是挺敏感的。
别人一口气免了农税,回头自己就算把梁山打跑,重新收税肯定也有不小的阻力。
想想就很麻烦。
“免收农赋,虽可安抚人心,却安抚不了人的肚皮,倒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况且眼下他就算不免农赋,那群愚民也拿不出钱粮。”
方腊关注点明显不同:“可梁山那边哪来的这许多粮草?”
“末将听闻,这梁山之前数载都花费巨资在西南、北地一带购置粮食,囤积了数十个大仓。”
“派往梁山的军中细作则说,那梁山大当家林轩有鬼神莫测之能,袖中能纳山河湖海。”
石宝沉声道:“末将令其取了些粮草,发现果然是北地陈粮,多半便是林轩此人施展道法将梁山的存粮运来。”
“岂有此理!”
方腊怒极,咆哮道:“这林轩胆敢依仗道术,行此无后之事,不得好死!”
真要是战场上遭遇神仙,方腊觉得也尽可一战,不知鹿死谁手。
但如今人家神仙不按套路出牌,硬生生跑去作运输大队了。
一个人顶得上十万后勤大军,还不用考虑沿途粮草损耗……
想想这场面,方腊便感觉一阵恶心。
浩瀚而霸道的威势自行升腾而起,扫过整个大殿。
“陛下息怒……”
方肥、石宝等人连忙低头移开目光,生怕触了方腊的霉头。
“这对狗男女,窃山河气运,更收买人心,其心可诛,比起那汴京的狗皇帝还可恨的多!”
“既然他们行事如此不择手段,朕便不惜代价,将原本拿来灭宋的手段尽数用在他们身上便是。”
方腊思索了片刻,沉声道:“还请天师算一算,如今王寅等将士处境如何!”
“是!”
包道乙点点头,从怀里抽出一个签筒,摇动了几下,落下一枚运签。
“陛下请看,此番定然……嗯?”
包道乙猛然一怔:“大……大凶?”
“此签何解?”
方腊眉头紧皱,冷声道。
“这……,这确实说明王尚书他们此番凶……凶多吉少。”
包道乙皱起眉头:“这不太对啊,贫道也算是跟王尚书相交莫逆,感觉他是天生的富贵命格,不该是大凶之象啊。”
“哼!梁山那群妖人也非易于之辈,说不定他们一不小心,便被妖人所算计了。”
方腊沉吟了下:“罢了,此番我等镇守京师,总该是万无一失的吧?”
“若是那位前辈出手,陛下又亲自动用圣物的话,确实应该是万无一失。”
包道乙想了想,露出老神在在的笑容,又晃动了几下签筒:“陛下请看!”
一枚被道力包裹的运签激射而出,悬停在方腊面前,隐然生光。
“又是大凶?”
方腊扫了一眼运签,脸色骤然黑了下来。
“嗯?”
包道乙连忙看了看运签,整个人也麻了:“不应该啊,莫非是算错了?”
“天师这运签,也会有算错之说么?”
“有可能刚刚卜算的,是原本的局势。”
包道乙连忙道:“既然陛下存着破釜沉舟之心,那自然与众不同。”
“如此说来,也有道理……”
方腊脸色稍缓:“麻烦天师再算一次了。”
“陛下放心!”
包道乙神色凝重,一连晃动了九下签筒,方才落下运签。
大凶!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下来。
四周文武百官面面相觑,神情复杂。
硕大的金銮殿里,死一般的寂静。
“好!好一个大凶!”
方腊的脸色难看的仿佛要滴下水来,冷冷道:“天师的签筒里,只有大凶么?”
“不可能啊,贫道的签筒里一共就三根大凶签……”
包道乙吞吞吐吐道:“其他的签,都……,咳咳!”
“荒谬!”
方腊大怒,猛然一拍桌子:“朕乃天子命格,形同老子、孔子等诸子封号,归于天帝天君之位,岂能用几根木签便测朕吉凶?”
“陛下说的是!”
虽然包道乙觉得,所谓的天子应该没有这么牛逼。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唯唯诺诺附和道。
殿上一众文武百官更是眼观鼻鼻观心,默默观望形势,闭口不言。
“哼!既然今日测算有误,来日再测便是。”
方腊发了一通脾气,心情好了不少,摆手道:“朕适才有些心直口快,天师莫要在意。”
“不敢不敢!”
包道乙连忙一个稽首,便欲退下。
“哈哈哈,圣公乃天命之主,本也不必在意此等蝼蚁。”
便在这时,一道高傲而霸道的男子声音响起:“天命又能如何?将其改了便是。”
声音涌入大殿,仿佛天风海雨奔涌齐至一般。
在场中人虽不乏高手。
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便涌起一种无法抗衡的感觉。
一时间,人人色变。
“什么人?”
方腊神色大变,也急忙起身站起。
他刚刚恼怒之下,并未压制自己的气势。
但他笼罩整个大殿的威压跟那道声音一撞,便烟消云散。
这让方腊心中闪过不妙的感觉,警惕到了极点。
“阿弥陀佛,小僧金山寺主持法海,见过圣公,见过诸位贵人。”
悠长的法号声响起,一名飘逸俊秀的白衣僧人已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白衣僧人宝相庄严,身材魁梧、肌肉虬结。
双目中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智慧之光,其深邃之处无法描述。
仿佛佛经中记载的金刚尊者一般。
但多看上几眼的话,便又觉得这抹灵光在若有若无之间,几不可查。
给人的感觉,又仿佛仅仅只是个英俊而强壮的武僧罢。
“法海?哼!当世佛子果然名不虚传。”
方腊眉头微皱:“朕听闻你那金山寺都没了,一干僧人或罚于劳役,或遣散还乡,你不去找梁山麻烦,反跑来此地欲与朕作过一场?”
“圣公不可误会,小僧并无恶意。”
法海淡然道:“金山寺不过区区一座古刹、上千僧人,本也无伤大雅。”
“你金山寺与朕无关,朕也懒得理会。”
方腊冷冷道:“可阁下擅闯大殿,也称得上无恶意?”
“阿弥陀佛!小僧若有恶意的话……”
法海双手合十,微笑道:“此地除了我和圣公之外,至多也只能剩下一名活人。”
“看来大师对自己的修为很是自信。”
“圣公若是不信,大可派人试试。”
法海淡淡道:“圣公命格贵不可言,小僧不敢得罪,但其他人等,尽管出手便是,小僧若是伤了其中一人,便算是小僧输了。”
“放肆!”
“好大的口气!”
“你这秃贼,以为自己是菩萨佛陀么?”
方七佛、石宝等人一怔,纷纷大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