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叔便道:“小的先去见了老姑奶奶的两个亲侄儿,他们当年也是满腹怨言,抱怨马老夫人得了老姑奶奶的所有遗物、产业与人手,只分给他们些许财物。他们本想闹到族里,族里劝他们安生些,他们又想闹上官府,可他俩在军中没混出头来,至今都没什么出息,如何能与周家三房的当家主母作对?顶多就是私下吃酒时骂人抱怨罢了。他们的儿孙还是托了周家的门路,才在军中安下身来。因此他俩一直没给马老夫人真正添什么麻烦。”
这两个人都是废物,马氏也是马家女儿,自然早就知晓。她想知道的不是这些:“他们可知道当年老姑奶奶带着养女回长安时,是怎么说她来历的?”
崔叔回答:“老姑奶奶只说,是在京城收养的孤女,生得好体面模样,教养也好,只可惜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失了依靠,被族人所欺。老姑奶奶不忍心见好孩子受罪,索性就认个干女儿,带在身边养活了。因她们回长安后不久,老姑奶奶就开始为干女儿操持婚事,他们都以为老姑奶奶是拿人联姻拉关系用的,便没有多问。”
后来,马老夫人嫁进周家三房做继室,果然给马家老姑奶奶找到个好靠山,不但在长安城里做生意顺利,连带她老人家的万贯家财,也没人敢再图谋了。马家人越发相信,老姑奶奶认个漂亮养女回来,就是用来做联姻工具的。
只是这个说法,跟马氏原本所知道的差别不大,除了证明马老夫人确实是京城人士以外,提供不了别的线索。马氏便又把头转向了崔婶那边。
崔婶去拜访的是马氏族里另一个房头的人。那一房与老姑奶奶的血缘关系不算近,不属于有资格继承她遗产的支脉,但这一房的老太太与老姑奶奶曾是闺中好友,关系不错。老姑奶奶在世时,时常与这位堂弟媳见面说话的。老太太如今已是八十多岁高龄,在长安城里也是有名的寿星,生活得很低调,少见外人。她比马老夫人的年纪还要大十来岁,想必曾听老姑奶奶提过养女的身世。
马氏之父生前曾经帮过这位老太太的儿子。崔婶此去,是带着马氏亲笔信的。有这一层关系在,再加上崔婶带去的新消息,老太太便把知道的都说了。
崔婶向马氏禀报:“老太太说,老姑奶奶从前曾提过一嘴,道是这个干女儿与生身父母有嫌隙,父母与长姐为了攀附权贵,不顾她的意愿,强行退了她的婚事,逼她给人做妾。因她不肯从命,想要去寻未婚夫婿,他们甚至还想给她喂药。她千辛万苦才逃了出来,却发现未婚夫已经另娶他人,将她抛到脑后了。
“她伤心不已,却不敢再回家去,不知该往何处去时,又累又饿,晕倒在地,恰好遇上了老姑奶奶。老姑奶奶从前偶然在佛寺里与她相识,见状大吃一惊,便收留了她。等她身体痊愈,老姑奶奶问明白是怎么回事后,心生怜惜,便认下她做闺女,带回了长安。”
听起来是个坚守婚约、忠贞不二,却被父母家人与未婚夫婿齐齐背叛的可怜姑娘。父母家人趋炎附势,前未婚夫负心薄幸,只有她最可怜,最无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