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诃尊:“谁?”
疑问未完倏问一声禅唱——
“唵,钵罗末邻陀宁,娑婆诃。”
一条身负法卷肩挂念珠的灰衣僧影踏上暮鼓。
看清来人形象的梵海惊鸿眉头一拧:“地藏师,若想传教,前往少室古刹交流即可,何必上暮鼓。”
“只因佛国之内,发生一件怪事,想知会天门领导者。”地藏师道,“我们原本有一批同伴,想到阿修罗窟西南十里的一处修行道场进行交流,但……”
“但怎样?”为熟悉名词唤醒脑中历历往事的摩诃尊追问道。
“不知为何,只有一个人回来,而且回来的同伴说,道场毫无人息,只有很多静坐的石像。”
“石像?”
梵海惊鸿感觉脑海里似乎有什么念头一闪而逝,偏又捉之不住。
相较同修而言更显老成持重的法涛无赦尝试获取更多蛛丝马迹:
“僧友说,他们去过阿修罗窟的入口,有什么线索吗?或者与禁地有关?”
“他说,”地藏师的神色看来也十分不解,“他忘却了。”
莫名话意令双尊同感意外,默契对视一眼的他们俱能从彼此眼中读出一丝凝重。
“我会顾好天门。”
“我要外出一探。”
异口同声作下决断的两人分工已毕,为同修默契深感安心的他们先是微微一怔,旋即尽付释然一笑。
嘴角含笑的金刚尊目送摩诃尊只身离去……
看回当下,四顾不见僧影的梵海惊鸿再一转身,照眼惊见众僧合围。
“嗯?”诡异事变入眼,暗自戒备在心的摩诃尊问,“你们……是此地的修者吗?”
僧人一动不动。
“毫无反应,这是怎样一回事?”察觉不对上前几步的梵海惊鸿尝试触碰僧侣身体欲探生死。
岂知就在指尖沾衣刹那,那僧人猝然出手,牵一发而动全身,在场僧众蜂拥而上。
边界道场突生变数,莫名出现的僧侣,莫名引动的攻击,不只种种莫名,更是讶异莫名。
双方武修相差甚远,摩诃尊守势缜密只擒不伤,交手数合再逢诧异面孔——
“云海大师?山海大师?”梵海惊鸿心下震动道破来人法号。
旧交在前,为首两僧倒似无动于衷,扬袂发掌便是极招上手——
“千云百叠!”
“万山十定!”
雷霆接掌换步泄劲的摩诃尊应对沉着语带讶然:
“昔时指点阿修罗窟之情,梵海惊鸿尚未偿还,大师已经认不得我了吗?”
小主,
不言不语的两位隐逸禅师只顾赞掌攻势依旧。
再过数合,初时惊疑渐散的梵海惊鸿觑出些许端倪。
眼前禅师一者面容枯黄似槁,一者脸色惨白如纸,虽是形貌依旧,但均是表情刻板呆滞全无慧色可言。
‘攻势凶狠,却无杀气,而且面若无神,形同傀儡,事有蹊跷,速战,擒下!’
心念既定,颠倒梦想随即入掌在握,语意直白的摩诃尊果决明快道:
“得罪!”
一声告罪,白帛剑囊自解袒露凶剑本质,剑格翼展剑刃横扫,澎湃气浪震退众人。
奇兵法光折照间,霎令一众僧侣头痛难忍。
紊乱思能挣得醒觉时机,众僧理智渐复,最先苏醒过来的是修为最深的云海大师:“我们……我们是……”
其次是山海大师:“啊……阿弥陀佛……是……摩诃尊……”
再来是各僧众,确认对方没有攻击意图的梵海惊鸿寻隙问:
“大师,你们究竟是……”
话未说完乍闻梵音群起——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只见云海大师领首,众僧侣同心齐诵《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
心经传诵,回荡四野,异状尚未厘清,眼前又见惊诧。
“……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
一片梵呗佛音中,众僧逐渐石化寂灭,再无声息。
徒留驻足不解的人盈疑惑满腹:“强迫自身散尽修为,当场石化,为何他们要用这么极端的手法?”
正思索间,又来奇异钟声隐约入耳。
“方才那是什么感觉?”
无我梵音激荡奇剑共鸣,勾起脑中回忆。
【地藏师:他说他忘却了。】
“忘却……”敏锐捕捉到关键字眼的摩诃尊直觉不对,“事有蹊跷,看来还是必须前往。”
决定作下,现场倏逢一阵浓烟卷来,周遭变成禁地入口。
“怎会……”
再定睛,念荼罗赫然眼前。
“是你叫我来的?那些僧侣的状况你也知晓吗?这一切与禁地有关吗?为什么你要运用神通制造梦境?昔时阻止我深探,现在又与我见面,你究竟想转达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脱口却是无有答案。
无声无语的阒寂视界中,照面相对的两人就这样对视着。
少顷,梵海惊鸿身形一震睁大双眸:“天门!”
话音一落尘埃亦定,禁地入口不见梵海惊鸿,亦无念荼罗,唯有缺舟一帆渡独自站立……
不知过了多久,禁地幻境亦消,只剩下死寂道场裸露人前。
此时,又闻一阵低沉跫音响起,一道身着藏红深纹僧衣,颈边胸前环带珠饰银链的带发僧影慢步来到。
兜帽掩面不见真容的那人一步一沉,伴着平仄拗口的虔诚佛号,似朝圣,更似缅怀,若超度,更若悼念。
“唵钵罗末邻陀宁娑婆诃。”
话落人已远,渐低梵音带走最后一抹人声消失不见,仿若来去匆匆的僧者只是一位过客。
未多时,又见一道紫衣持伞身影自暗处走出语带感慨:“随行超度广结善缘,大师菩萨心。”
任谁也料想不到就是这样一名菩萨心的高僧大德,竟会是造成道场一众修行人强行圆寂的推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