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画舫之内,同荻花题叶对视良久的无情葬月迟疑开口:
“二哥不用去找雪吗?”
归根结底风花雪月当中最大的矛盾存在于雪与月之间。
有时无情葬月也不免想,那难解的谜题,是否值得追寻。
或者应该放弃所有的仇恨,别再追寻真相,就这样,跟他们做一辈子的好友,在苗疆、在中原,在任何不是道域的地方。
但直到无情葬月自血不染的剑柄中发现义父的遗书后方才明白——
世人口中传颂的桃源仙境,原来从不存在。
倚窗闲览故土风物的荻花题叶听此一问转回视线尚未开口分说,为血染邪气困扰陷入文青状态的无情葬月喃喃自语道:
“我一直没讲过,我不喜欢风花雪月这四个字,风逝、花凋、雪融、月缺,这名字……太悲伤了。”
倘若风花雪月的故事自一开始只有三个人,甚至两个人,还会如此么?无情葬月自问,却得不到答案,又或者不愿面对结果分明的答案。
“停,够了,很多了,”否定三连打断血神施法的狄飞惊反问道,“换个问题,倘若今时今日一定月要在风和花当中做个选择。”
一生一死的选项不存折中余地。
“你会怎么选?”荻花题叶问。
“这?”
两难处境顿将审视问题非黑即白的千古怨灵打回脑海深处,为二哥问话拉回现实的无情葬月眼神一清,却是听懂了弦外之音。
稍显不恰当的譬喻强调爱情与友情间从不存在轻重的权衡,一如风花在月心目中的地位。
小主,
“再来——”
叩指敲了敲无情葬月脑袋的荻花题叶表示对方有必要回炉重造义务教育。
“换个形容,风花雪月又何尝不会是幸福美满的代名词呢……”
说话间,狄飞惊重新看回窗外。
揉着额角的无情葬月顺着自家二哥视线看去,触目但见一片湖光山色。
“风清、月明、花好,以及——”
时值湛蓝晴空乍现,飞堕的片片琼花妆点山水清景。
“雪霁!”
清风徐来泛开些许涟漪,点点波光映入荻花题叶眼帘,错落出另一番景象来——
白雨跳珠,黑云翻墨,雨就这样开始下了起来。
开始只是一滴、两滴、三滴,后来密集了起来。
天灰暗得像罩下了罗网,连飞鸟也恓惶莫已,但偏偏有一个人例外——
冰寒彻骨的雨水打在身上的滋味并不好受,但孤身独行的玲珑雪霏倒似全无所觉。
漫步雨中的她便似偌大世界的一缕幽魂,游荡在一片灰蒙蒙的雨网当中,一任自然洗礼。
雨水自玲珑雪霏脸颊上滑落,然后再落在地面上,不绝如缕。
她的神情看起来镇定且安然,恍惚急促的雷雨,淋漓的道路并没有给她造成丝毫的影响。
倾盆大雨下得越发滂沱,林内光线越发灰暗,此情此景任谁看了心里都不禁掠过一种惨淡、失落的感觉。
然而就在横无际涯的绝望当中偏有一丝希望孕育。
就像此时此刻出现在玲珑雪霏眼前的那把嫩黄色油纸伞一样。
“共撑一伞,姑娘会介意吗?”
一阵清脆悦耳的女声自伞下传来,有如美玉轻击,又似珠落玉盘。
雨珠顺着伞沿落下,双眸微动的玲珑雪霏眼中露出凄迷的神色,看似放空视线实则细心地端详着眼前之人形象。
那是位外披鹅黄泡袖轻绡内着雪白绸衫,鎏金玉冠盘髻,风姿绰约的少妇,眉目娟好的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秀逸出尘的气质。
不过最为吸引玲珑雪霏注目的还是她怀中那只青花珐琅嵌金手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