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藩目瞪口呆,下意识的回头向前院看去。严斩此时已经熟睡了,自然不知道自己头上忽然多了口锅。
“啪”的一声,又一个望远镜被摔碎了,严世藩心疼得心都在滴血,表面却无比诧异。
“严斩?他知道个屁啊!如玉,你别听别人胡说八道!
我对你如何,你是知道的,只要你乖乖听话,我怎么会杀你师父呢?”
如玉又举起了一个望远镜:“正是因为严斩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曾造办是我师父!
他不知道你是怎么把我弄到手的!如果他知道,他敢说吗?我不过是冲他笑了笑,他就丢了魂了!
他跟我吹嘘了一堆最近替你干的事儿,其中就包括监视我师父!他说以后等他立了大功,他会求你把我赏赐给他!”
正在前院熟睡的严斩头上又多了一口更大更沉的锅,他的呼噜声都短暂地停了一下,紧接着在梦中淫笑一下,翻身接着睡。
严世藩怒火如狂,如果说前面如玉说的话他还将信将疑,现在他已经信了九分了!
严斩这个混蛋,当初当海盗时就男女通吃,嗜杀好色,还以为在自己手下不敢造次,想不到竟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来了!
严斩的确不知道如玉的来历,也不知道要杀的曾造办与如玉有何关联。所以他为了讨好如玉,说出自以为无关紧要的事儿,是完全可能的!
今天下午回来时就看见这个混账在如玉房里眉来眼去的,本以为只是过过眼瘾,想不到他精虫上脑,竟说了这么多不知轻重的屁话!
眼看如玉又要摔碎手里的望远镜,严世藩知道不能光怀柔了,必须要强硬了。之前没动手是担心伤到如玉,就没人干活了。
可现在要再任由如玉摔下去,不但这两天的事都白做了,之前好不容易攒下的一点存货也要被摔没了呀!
严世藩怒吼一声,向如玉扑过去,如玉举着望远镜,美目死死地瞪着严世藩,毫不畏惧,甚至还带着深深的期待。
严世藩眼看就要冲到如玉面前了,他忽然感到自己的腰间微凉,他的脑子里忽然间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大骇之下,拼命收势,但哪里来得及?
就在此时,一条腰带从门口飞进来,一下子卷住了严世藩腰!
侍女站在门外,腰带一端攥在手里,失去了腰带的丝绸袍子被夜风吹起,露出里面光滑无比的胴体,当真是春色无边。
但此时严世藩根本无心回头欣赏,他整个人被拉得向后腾空飞起,心中大喜,知道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如玉绝望的扑过去,一把抱住了严世藩的腿,奋力向回一扯。她的身子早已被药物侵蚀的柔弱不堪,比普通女子的力气还要弱些。
但这一刻,她拼了性命的这一扯,竟然连门外的侍女都险些扛不住,整个人竟被拽得向前趔趄了半步!
但也只是一刹那的事儿,侍女的功夫毕竟极高,反手一扯,已将严世藩拉了回来,整个人落在了门槛上,巨大的力量将死命抱着严世藩双腿的如玉也一起拉得扑倒在地。
如玉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死死的瞪着严世藩,两行血泪从眼中缓缓流出,划过那苍白如雪,美艳如花的脸颊。
无比妖艳,无比绝望,就像午夜夺命的复仇厉鬼一般。
“严世藩,苍天无眼,苍天无眼啊!你记住了,你若敢动我师父,我变成厉鬼,也饶不过你!”
这凄厉的嘶喊声,惊得整个严府的人都从睡梦中醒来。但严世藩所在的东面半府,不但没人敢起身,就连点灯的都没有,她们早已习惯了这种惨叫声。
多少年来,这种惨叫声一直没断过,只是,从来传不出宽阔宏大的严府大门,穿不透厚实黑暗的严府高墙。
只是今天的喊声实在太大了,严嵩夫妻也被惊醒了,皱了皱眉,刚想起身,欧阳氏伸手拉住了他。
“定是东楼的后院中事,此时你过去,不好看相,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严嵩无奈地躺回去,叹了口气:“好色尚不算大事,人命总是要小心的,无故死伤,有伤天和。
何况上次虽然算计了萧风一次,难保以后不被萧风算计回去呀,不可不防,不可不防啊。”
严嵩虽然想到严世藩的后院出了人命,却绝想不到此刻的场景有多么惨烈和诡异。
如玉此时已经不再说话了,不止眼睛里流血,连鼻子和嘴里也都流出了血,她忽然笑了起来。
不,不对,不是她,是他。他忽然笑了起来,他就那么直盯盯的看着严世藩,上半身像刀片上斜放着的豆腐一样,缓缓的从腰间滑落。
整个滑落的过程,就像慢动作一样,腰间鲜血喷涌而出,喷了严世藩一头一脸,严世藩怪叫起来,拼命的向后退。
变成两截的如玉终于失去了生机,眼睛空洞的看着前方,那目光似乎穿过了前堂,穿过了严府的高墙,沿着无星无月的暗夜一路向前。
穿过早已陌生的街道,穿过依稀记得的小桥,穿过曾经温暖得像家一样的城边的那个小院。
小主,
他以为会停在那里,停在那个他做梦都想回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