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军校跟着巴人扑了进去。
波山就站在朱然身旁。
他是向导,没有参与厮杀。
这样的山路对波山而言不算难爬,袭击这样一个二三百人的小粮寨,在他眼里也不算是什么。
波山在意的是朱然这个人,以及朱然代表的一部分江东势力。
波氏和川蜀之中其他一些大族,都有和江东做生意的习惯。
在这些贸易当中,蜀锦无疑是其中的大头。
虽然说华夏在新石器时代,长江流域和黄河流域已开始生产丝绸,但是大汉当下大规模商业化产业化的锦缎生产,还是川蜀为先。
『锦官城』三字,就可见其分量。
这或许是华夏最早,最大规模的单一产业生产基地。
而长江中下游,江东江南地区,虽然确实很早就有桑蚕,但是要等到宋代之后,江南的丝织品才真正可以和蜀锦抗衡。
从川中顺流而下,直达江东的生意之中,蜀锦的利润无疑是令人疯狂的。
也正是因为蜀锦实在是太昂贵了,历史上东吴才花了大力气在江东培育丝绸蚕蛹,奠定了江南丝绸发展的基础。
历史上刘备在托孤的时候,恐怕是已经意识到了川蜀被江东给渗透,所以他巧妙的耍了一个花招。刘备临死的时候,对于诸葛亮既捧又敲,授予了诸葛无以伦比的民政权柄,同时又提拔了李严作为尚书令和中都护,表面上似乎让李严统领军事,但是实际上又分出了中护军的赵云,而且还让李严留镇永安。
虽然说不清楚刘禅能不能理解他老爹在临死之前的这么复杂的人事安排和职位调动,但是至少可以说明一点的是,刘备对于川蜀和东吴之间的重要通道,是心知肚明。卡死了永安,哦,也就是当下的鱼复,就会给予了诸葛亮带着幼主在川中立足稳固的更多时间,而且跟脚不稳的李严还不会给诸葛亮招惹更多的麻烦……
那么历史上川蜀之中的本土人,是不是都叛变了?
显然也不是。
只不过那些沉默的川蜀之人,被喧闹的另外一些家伙所『代表』了而已。
就像是现在,波氏带着一些巴人,就像是『代表』了所有的川蜀大族,所有的巴人一样的和朱然谈条件。
朱然虽然说凭借着朱治的身份,年少就可以独自领军,但他并不是无能之辈,自小就在军旅之中打熬武艺,讨伐山贼多有功勋,历史上更是镇守江陵抵御曹魏进攻,抵御六月而不陷落。
朱然望着小粮寨上空腾起的黑烟,『川军该来了罢……』
攻打小屯粮寨并不是朱然全部的目标。
这一次朱然绕行山间,也是以他最擅长的战术来打,潜行间道,绕击其后,意图袭击鱼复粮道,杀川蜀方面一个措手不及,再与朱治会师鱼复。
现在,朱然的目标,似乎成功了一半。
……
……
命运之中所有的馈赠,其实上都标注好了价格。
『从事,难道说这些江东人就不会怀疑么?』法平站在诸葛亮的身边问道,『我怎么觉得这事情看起来……有些……那个什么……』
诸葛亮笑了笑,『某曾有闻,有患疾甚矣,乃仓皇求医。』
法平听闻,似乎有些感触。
『夫病之来也,如山崩地裂,人之感也,如舟漏川中。是故心急如焚,不择而求医,便如饥者不择食,渴者不择饮也。』诸葛亮缓缓的说道,『世人并非不知如何辨医,亦知应观其行听其言,终观其效也,方可托付性命。然甚少有重病之时,尤可镇静自持者,何也?』
法平恍然,『从事果然是洞察深远……』
诸葛亮微微摇头,『非江东之将愚也,乃江东之患甚也。』
『江东之患……』法平重复道。
诸葛亮微微叹息一声,『然。江东偏安一隅,虽无四战之忧,却失决然之勇。曹孟德尤知困兽当斗,孙仲谋只是贪图小利。主上如此,其将必急。江东之败,非战之罪也,乃庙算之过。』
诸葛亮沉默了一小会,『可惜……』
法平微微有些愣,这还可惜?
诸葛亮的目光投向了更远的地方,『某有闻,江东有公瑾,世间豪杰英雄士,江左风流美丈夫……只可惜……』
法平低声说道:『闻周公瑾病重。』
诸葛亮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片刻之后,叹息一声,目光落到了图舆之上,『严将军现在位于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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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平一愣,旋即上前,先查阅了一番信息,然后将代表了严颜的小人捧起,在图舆上往前推进了一步……
人偶以青铜所制,在图舆上推行的时候,似乎都能听到盔甲碰撞之声。
……
……
山间,一行军列在缓缓行进。
这一队列之中,有很多兵卒是魏延留下来的川蜀山地兵。
无疑,这些山地兵是精锐的,从他们的行为举止当中就可以很清楚的看出这一点。
虽然说大多数时候,他们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如果留心观察,就会发现这些兵卒行进的脚步距离甚至都是一致的,后一个人的脚会落在前一个人的脚印上。
这样一方面是确保行进的安全性,前人踩踏出来的脚印,无疑就是比其他地方会更为安全一些。另外一方面则是保持相对平稳的行军节奏,不会忽快忽慢,平白消耗体力。
在队列之中,有一名中年偏老的军校。他的面容虽然有些苍老,但是眼神依旧宛如鹰一般的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