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依旧点头,没有评论。
见袁绍没有流露出什么反对的意思,袁尚的话语立刻就流畅了一些,“依照孩儿看来,许从事身为转运使,不管如何,至少一个失察之罪是少不了的,而田别驾,先有损兵折将,后有调集不利,作为冀州领袖,亦有统御不力之责……”
“嗯……”袁绍还是在点头,“若是依照尚儿之意,那么应该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袁尚卡壳了一下,“还是父亲大人做主,孩儿不敢置喙……”
袁绍摆摆手说道:“不用那么谨慎,此处就你我父子二人,说说无妨!”
“唯……”袁尚拱拱手说道,“孩儿便斗胆直言了……田别驾么,桀骜傲慢,多有不逊,可治其乏军兴……许从事,贪财失察,可治其殉货色……不过,二人亦有情可原……”
“田别驾素来为冀州领袖,虽说此次军粮之事,稍显其疲,但依旧多有联系,若是因此而治之,军中阵前又多有冀州子弟,这难免……”
“许从事跟随父亲多年,虽说好财,但也办事勤恳,此番总有失察,也是一时疏忽,若因此而斩杀,亦难免寒了他人之心……”
“故而孩儿认为,可小惩大戒之……”
袁尚讲完了,微微抬眼,观察着袁绍的表情。
袁绍缓缓地点着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说实在的,袁绍心中略有些失望,但是看见袁尚那一张充满了胶原蛋白,又极像了自己年轻时候的脸,不由得又心软了下来,微微叹了一口气,示意袁尚坐近一些,然后才缓缓地,轻声说道:“尚儿啊,且记住了,一件事情,不管是真,是假,是对,是错,其实都是次要的……”
“呃?”袁尚睁大眼睛,明显有些不能理解。
“真假对错,不是最重要的……”袁绍继续说道,“没有任何事情,是完全对,或者完全错的……就拿这一件事来说,田元皓有错么?有错。他没有起到应有的协调冀州士族子弟的作用,但是完全是他的错么?许子远有错么,也有错,但是军情急迫之下,难道能一袋一袋的去监察,然后才起运?误了时期,从上到下都掉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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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无完人啊……”袁绍继续说道,“所以遇到事情的时候,与其花费精力和时间,详细的辨别每一个人的对错,不是不需要,而是对于当下来说,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当遇到事情之时,要如何应对最好,立刻进行处理,弥补错处,挽救损失,才是立刻应该考虑的……罪责对错,可以放在后面再来算……这,才是上位者应该考虑的问题……”
就像是什么污染什么泄露,错误已经出现,危害已经冒头,首先最为重要的便是即刻处理,减少损失和危害,而不是拿个什么临时工出来顶事情,又或是发表什么不痛不痒的声明,推诿遮掩。
袁尚恍然,说道:“军粮腐坏,兵卒群情必然滔滔,故而父亲将田许二人拿下,以此来平缓兵卒怨气!然不急于治罪,是因为治罪并非当下之急!当下之急,乃破曹贼!其余之事,可待后论!”
袁绍欣慰的笑了笑,点了点头。“故而,尚儿可知应如何处置了?”
“当传檄于营中,辕门斩后营粮草诸吏,以泄兵卒之愤!曝晒粮草,以示余粮充裕,定安军心!另囚田、许二人,待军心平复之后,再允其出,将功折罪!”袁尚得了袁绍的指点之后,便是相当流利的说道,“二人之罪么,待兵事完毕,再行论处!”
大汉律例,可以罚铜抵罪。
当然,这个也看上位者愿意不愿意接受抵罪……
袁绍仰头哈哈大笑,“吾儿得之矣,甚善,甚善!便如此罢!来人!”旋即将命令一系列的传达出去,基本上就和袁尚所说的相差不多。
次日,因为粮草之事,一干后营管辖粮草的军中小吏,被五花大绑的按倒在辕门之下,全数斩首示众,田、许二人因为涉嫌其中,被判囚禁,一时间军中动荡,不过在看到了后营将有可能霉变的粮草翻检曝晒之后,知晓了其数量还算是充裕之后,又渐渐的安定了下来……
似乎一切又走上了正轨,就等着和曹操决一胜负了,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其实只是一个开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