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强弓劲弩看起来竟是丝毫不顾及着旧太子苏酥的死活,那位侏儒老人此刻正夹着比他高半身的苏酥在后山脚辗转腾挪,老侏儒嘴里还在骂着娘。
大学士赵定秀面色难看的望向陆泽:“蜀王殿下,难道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
陆泽微笑道:“那位南诏三十六蛮溪共主蒙蛊,不是赵大学士请来的吗?本王今日来恰恰就是想要跟你们坐下来好好谈谈,但好像你们并不如何想谈。”
陆泽转过头去,将那剑匣放在脚边,然后给面色很是难看的颜盏小堡使了个眼神,后者咬着牙对远处的那个老东西骂了两声,将铁背宝雕弓递给了陆泽,那位名为蒙蛊的侏儒,身法极为诡谲莫测,此刻哪怕陷入到强攻劲弩的围杀当中显得很是狼狈,但却并未受伤。
这时的蛮溪共主身后仿佛长了眼睛,转过头去,只见远处手持弓箭的陆泽正笑意盈盈的望着他,老侏儒那双眼眸瞬间缩紧,极度危险的感觉升腾而起。
“蜀王殿下!”
“别别别,我投降!我投降还不行吗!”
“狗日的赵定秀,伱他妈的害死老子了,老子就不该听你的来趟这趟混水。”
“这苏酥小子哪里是什么靠得住的明主,你们西蜀老臣摊上这么个从北莽衣锦还乡的太子爷,还不如赶紧吊死在蛮溪的歪脖树上省事。”
正在骂着娘的老侏儒提溜着旧蜀国太子走了回来,这场算不得厮杀的厮杀便以这种虎头蛇尾的方式结束,三十六蛮溪共主眼神里满是忌惮的望着陆泽手中的弓箭,这几十年在蛮溪山林间摸爬滚打的直觉告诉蒙蛊,刚刚如果真等这位蜀王搭起弓挽起箭来,今天怕是真的难以走出脚下这座苗寨。
旧蜀国太子这时也清醒了过来。
苏酥望着周遭环境没有发生丝毫的变化,瞬间又知晓了自己此刻的处境,陆泽淡然开口道:“我今日来便是要请这位旧蜀太子以及几位回到锦官城去,年关过后的苏酥便会成为蜀王府的修撰,我会用一年的时间让他坐上锦官城城主的位置,以后能够在西蜀道走多远,便要看...”
赵定秀没等陆泽说完,便已冷笑起来:“蜀王殿下怕不是在说笑话吧?你是觉得我西蜀无人?我西蜀太子怎能去给你当个小小幕僚?”
老人接着面向不远处站立在栏杆旁边的西蜀亡国驸马:“傅文勇,怎么?不敢来见我这个蜀国旧人?你是觉得我赵定秀老眼昏花认不出你吗?什么时候做了离阳蜀王的狗?”
原本颇爱嬉闹也没个正型的傅文勇,这时脸色平静:“大学士,当年我这个驸马,在你们蜀人眼里怕是连狗都不如吧?那年西蜀亡国,我带着裐儿离开锦官王城之前,看着那些个皇亲国戚的垃圾货色惨死,你知道我那时心里有多畅快吗?哈哈哈哈哈哈,天下人皆是刍狗。”
颜盏小堡脸色复杂的望着入南诏一路与自己争吵最多、但感情却也是最要好的中年男人。
他们这群投入王府帐下的,谁没有段所谓的辛酸往事?
这位出身蛮族小部落的青年轻轻抚摸着脖颈处那道清晰可见的疤痕,再度想起蜀王刚开始见面时说的那番话,脸上泛起狞笑:“去你娘的命运!”
草庐之前,只听见陆泽轻轻笑道:“小小幕僚?赵夫子,你难道不知道你身边这位‘太子殿下’是什么想法?他苏酥想的只是能够安稳活在这个世上,天下难道还有比我锦官城更安稳的地方?”
如今的陆泽,说起这番话来,其中倒是充斥着难言的底气。
因为就连那曾三入太安城的曹长卿都死在了蜀中锦官城,如今在城中活跃的江湖人士看着身着官服巡察的离阳兵士都万般配合,陆泽那一刀不单单砍下了曹官子的脑袋,更是将蜀中之地蕴藏几十年的那股子气给砍了出来。
“本王今日来并不是与你们商量,而是亲自来告诉你们一声。”
“陈俞念以及你赵定秀这些年在西蜀跟南诏联系的那些人,本王都一清二楚,他们个个都是携家带口,总不至于跟着你赵夫子一块给旧西蜀殉葬吧?”
陆泽这时已转过身去。
“那柄春秋剑不错,算是你们给自己买的保命符。”
“保你们这一路从南诏顺遂回到锦官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