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发榜,杨怀谦二甲第九名。
他激动得难以自抑,第一时间一路飞奔回家,告知母亲这个好消息。
他原以为,即便过了会试,依照他前两次的情况,名次可能也不会太好,但他没想到,他竟然能进二甲前十。
杨母得知消息,抱着杨父的牌位,又痛哭了一场,“老爷,你看到了吗?怀谦他考上了,他考上了啊……”
杨怀谦怕母亲哭坏了身子,忙去扶她坐下,把牌位放回去。
“娘,这是好事,爹在天之灵看到了,也会高兴的,你别哭了。”说着,他自己也擦了擦眼睛。
杨母忙笑着掏手帕擦眼睛,“对,对,不哭,是好事,好事……”她还没擦完,眼泪又落了下来,“怀谦,去给你爹上炷香。”
杨怀谦听话地给他爹上了一炷香,又拜了三拜,坐到他娘身边。
“娘,儿子现在考上了,以后当了官,就有俸禄了,你再也不用这么辛苦了。我们终于熬出头了。”杨怀谦道。
杨母吸了吸鼻子,拉起儿子的手,语重心长道:“怀谦,你能考上,娘很高兴,真的很高兴。但官场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做了官,你须得万事小心。你还要记住,无论当多大的官,都不能忘本,做任何事,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可不能去做那些坏良心的事!娘供你读书,的确是盼你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但娘更希望你能活得坦坦荡荡,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中间还要对得起杨家的列祖列宗。”
杨怀谦点点头,“儿子知道。”
“自你爹走后,咱们孤儿寡母,被你那些叔伯夺了家产,赶出杨家,流落街头。娘也不是没有怨恨过。现在,你也出息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从前,他们不与我们来往,往后,我们也只当不认识他们便是。”
“可是娘,那你受的那么多苦怎么办?若不是他们,你的眼睛也不会……”杨怀谦抓紧母亲的手,喉咙哽住了,“你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啊,娘……”
杨母叹了口气,释然道:“都过去了,过去了……”杨母拍了拍儿子的手背,“人啊,不能一直停留在过去的仇恨里,这样就永远过不好自己的日子,得向前看,只有向前看,才能越来越远。”
杨怀谦闷头不说话。
他的母亲,虽说比不上那些京中的世家女子,可曾经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杨母嫁给他父亲的第五年,他父亲便因病撒手人寰。后来他们娘俩受叔伯欺负,他外祖家起初还帮衬接济他们一些,可时间长了,他们也就懒得管了。加之后来外祖家也慢慢没落了,他们也就没了倚仗。他的那些叔伯便寻了由头,将他们母子二人赶出了杨家。
他那时才不到六岁,亲情没有体会过多少,却将世态炎凉尝了个遍。